日头毒辣,晒得青石板路腾起股股热浪。赵元朗挑着空担子往回走,突然听见街角传来哭喊:"官爷饶命!这是给婆娘抓的药钱啊!"
循声望去,三个官差正围着个老汉。其中一人扯着老汉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另两人翻检着老汉怀中的布袋,铜钱洒落一地。老汉白发凌乱,枯瘦的手死死攥着个油纸包,被官差踹得连连咳嗽。
"是城西的王老汉... 他婆娘肺痨病正重呢..."
"小声点!那是郑屠小舅子手下的人,上个月刚打死过一个卖菜的..."
"唉,鲁提辖要是还在就好了... 那天他三拳打死镇关西,可真解气..."
"嘘!别瞎说!官差听见要砍头的!"
赵元朗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刚要上前,却见为首的官差突然一脚踹在老汉心口,骂道:"老东西还敢顶嘴?老子瞧你这药包鼓鼓囊囊,定是藏了私房钱!"
"几位官爷!" 赵元朗赶忙扔下担子,挤出笑脸凑过去,"这老汉一把年纪,能有几个钱?您看我这今日赚的几文,就当请官爷们喝碗凉茶。" 说着便要从怀中掏钱。
为首的官差斜睨他一眼,突然一把推开老汉,伸手卡住赵元朗的脖子:"哪来的野狗多管闲事?信不信老子 ——"
"呔!"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巷口突然闯入个胖大和尚,禅杖重重杵地,震得青砖簌簌作响。正是鲁智深!他圆睁环眼,铁塔般的身躯几步逼近,袈裟下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酒葫芦晃荡。
周围人惊呼:
"是... 是那个打死镇关西的和尚!"
"快跑!官差要抓人了!"
"别跑!看看热闹也好... 这和尚可是条好汉!"
官差们脸色骤变,握着刀的手微微发抖。鲁智深却不废话,蒲扇大的巴掌挥过去,当先那官差惨叫着飞出去,撞翻路边的菜摊。其余两人刚要拔刀,禅杖横扫,"咔嚓" 两声,刀断人倒。
"你等腌臜泼才!" 鲁智深踩住一人后背,唾沫星子飞溅,"欺负老弱算什么本事?再敢横行霸道,洒家便学那镇关西的样,先打你个鼻青脸肿!"
官差们连连求饶,连滚带爬逃远。赵元朗趁机扶起老汉,将散落的铜钱和油纸包捡起塞回他手中。老汉哆嗦着嘴唇想说什么,却被赵元朗轻轻推走:"老人家快走吧,别再惹祸了。"
待老汉走远,赵元朗才转身面对鲁智深,扑通一声跪下:"恩人在上!小人便是那日破庙中,受您救命之恩的赵元朗!"
鲁智深一愣,浓眉拧成疙瘩,俯身将他拉起:"你这汉子竟还活着?且气色比那日好了许多!洒家当时看你只剩半口气,还以为..."
"全赖恩公仗义相助,又留了银两。" 赵元朗眼眶泛红,指了指地上的货担,"小人寻了个货郎营生,勉强糊口。今日得见恩公,实乃小人福分!" 他偷眼打量鲁智深,见其衣衫更显褴褛,酒葫芦也空了,低声道:"恩公可是遇到难处了?"
鲁智深叹了口气,踢了踢路边的石子:"洒家自打死郑屠,一路被官府追杀,先是躲进五台山,又因醉酒闹事被赶出来... 唉,如今连口酒都喝不上。"
"恩公若是不弃," 赵元朗心中一动,指着巷口方向,"小人在城郊租了间碾坊,虽简陋却也隐蔽。附近有个 ' 醉仙楼 ',肉香十里,小人愿请恩公吃酒!咱们边吃边叙?"
鲁智深哈哈大笑,重重拍了拍他肩膀,震得赵元朗伤口险些作痛:"好!洒家就喜欢你这爽快性子!走,喝酒去!" 两人并肩而行,赵元朗压低声音道:"恩公如今被通缉,可要多加小心。小人那碾坊偏僻,若有需要藏匿之处..."
鲁智深脚步一顿,转头看他:"你不怕被牵连?"
"恩公救过小人性命," 赵元朗首视他的眼睛,语气坚定,"便是刀山火海,小人也愿助恩公一臂之力。"
鲁智深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好!果然是条汉子!洒家没看错人!" 阳光穿过巷口,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