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夜风裹着槐花香气,吹得林间枝叶沙沙作响。赵元朗猫腰钻过一丛带刺的野蔷薇,身后传来鲁智深粗重的喘息声:"这鬼地方恁地难走!"
"恩公小声些!" 赵元朗回头做了个噤声手势,月光透过树冠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他指着前方一片藤蔓缠绕的山坳,"那里有个废弃的猎人小屋,平日里连樵夫都不去。"
三日前在渭州街头分手后,赵元朗便觉察到官差追查鲁智深的风声愈发紧了。今日黄昏,他刚收完山货,就见一队骑兵押着民夫在十里铺村口掘土 —— 那是要设卡盘查。他立刻抄近路奔向鲁智深暂居的破窑,却见窑口己插着官军的狼牙旗。
"洒家就说不该在那破窑待着!" 鲁智深拍了下大腿,震得脚下碎石乱滚。他肩头新添了道鞭伤,血渍透过僧袍渗出来,"那帮龟儿子学精了,知道用烟熏!"
赵元朗蹲下身,借着月光查看伤口:"万幸没伤着筋骨。" 他从货担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晒干的艾草和捣碎的蒲公英,"这是我采的草药,嚼碎了敷上能消炎。"
鲁智深二话不说,抓起草药塞进嘴里大嚼,苦涩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呸!比黄连还难吃!" 但还是乖乖让赵元朗敷在伤口上,用布条缠好。
"恩公,官兵这次动用了骑兵," 赵元朗铺开一块破布,用石子在上面摆出地形,"他们熟悉官道,却未必知道山里的密径。" 他指着石子堆成的 "渭州城",又指向东北方,"这里有条猎户踩出来的 ' 蛇道 ',九曲十八弯,骑兵根本进不来。"
"蛇道?洒家怎从未听过?" 鲁智深凑近些,胡子蹭到赵元朗手背。
"我做货郎时,跟着老猎户走了三回才记住。" 赵元朗指尖划过布上的 "蛇道","最险的地方要攀着藤条过悬崖,不过能首通五台山方向。" 他想起现代地图的等高线原理,又补充道,"我们可以在岔路口布置些假象,比如折断树枝指向相反方向,再用泥土掩盖脚印。"
鲁智深听得连连点头,突然一拍大腿:"好!就依你这小子!洒家这辈子还没被人追得这么憋屈过!"
两人趁着月色赶路,赵元朗走在前头,不时弯腰拔掉几株挡路的荆棘,或是在树干上留下只有他们能懂的标记。行至一处三岔路口,他突然停下,指着地上新踩的马蹄印:"不好!官兵也派了步卒进山!"
鲁智深握紧禅杖,肌肉虬结的手臂青筋暴起:"来得好!洒家正手痒!"
"不可硬拼!" 赵元朗按住他的胳膊,目光扫过周围的竹林,"恩公,你会爬树吗?"
半个时辰后,二十余名官兵举着火把追到岔路口。为首的队正踢了踢地上模糊的脚印,骂道:"那秃驴定是走了左边这条!给我追!"
突然,头顶传来 "咔嚓" 一声,一根碗口粗的毛竹带着破风声砸下,正中队正肩膀。官兵们惊呼着西散躲避,却见无数竹刺从西面八方射来 —— 赵元朗早在竹林里布置了简易的 "竹弩",用藤条和削尖的竹片制成,虽杀伤力有限,却足以制造混乱。
"撤!快撤!" 队正捂着流血的肩膀惨叫。官兵们以为中了埋伏,丢盔弃甲往回跑。
赵元朗从树上跳下,拍拍手上的泥土。鲁智深从另一棵树上滑下来,哈哈大笑:"好你个赵元朗!比那吴用还有算计!这叫什么名堂?"
"不过是些山野村夫的把戏。" 赵元朗捡起地上的火把,"我们得赶紧走,他们很快会回过神来。" 他望着远处渐渐熄灭的火光,心中却沉甸甸的 —— 官兵的追捕如此严密,鲁智深若想脱身,恐怕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恩公," 赵元朗突然停下脚步,"你听说过梁山泊吗?"
鲁智深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好像是有这么个地方... 怎么?"
赵元朗深吸一口气,月光照亮他眼中的坚定:"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又有不少英雄好汉。或许... 那才是您的安身之处。"
鲁智深沉默良久,抬头望向连绵的山峦,山风吹动他的袈裟,猎猎作响。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好!洒家听你的!梁山泊,洒家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