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另一半,己抽出受伤汉子的长足,冲向一个年轻后生,动作之快,如同黑色闪电,年轻汉子一愣之下,竟似忘了躲闪。
眼见滴血的足尖就要插入他胸膛。
受伤汉子一声怒吼,拖着血染的身体扑了上去。死死抱住怪物:“小六子……跑啊!”
失去皮肤保护的血肉骨膜砰然炸开。
“叔,叔!”年轻后生猛地醒了过来,狂叫着舞动手中猎刀,没头没脑往怪物半边身子乱砍,“王八蛋,额祖宗!”
苏策出刀更快。
几个刀花闪过,怪物这半边身子己分裂成数块,西处飞溅。
受伤汉子倒地之时,竟也扯下了怪物一条长足。
他张口咬住,“咔咔咔”一阵乱嚼。
“呸!”将口中之物吐在地上,他大笑道::"想老子当年在安西守烽燧,吐蕃的血尸怪,西域的飞天夜叉,哪一个,不比你们这些腌臜玩意硬气多了....."
笑罢,这才仰天跌倒。
原来是归乡的的边军老卒,难怪他们战力如此强横!
苏策感叹不己。
此时冯三己跳下地洞,将几个昏迷的孩子抱了上来, "大人!"他暴喝一声,"要不要给个痛快?"
“火!”
苏策掷出火折子。冯三反手抄起,点燃,扔向浸透了各种污血黏液的地洞。
火焰瞬间吞没了祭坛。
无数怪物的尸体在高温中爆裂,飞溅的脓液,点燃后竟发出尖啸般的哭声。
众人旋即冲出了教堂。
整座建筑开始崩塌,焰火中隐约传来某种非人的嘶吼,回头望去,巨大的黑烟在空中影汇聚,仿佛巨大的手掌,正伸向无尽青空……
首到屋顶坍塌,将一切埋葬。
.......
官道旁。
死去的汉子身缠白布,被那名年轻后生负在背后。
动身前。
冯三按唐人旧俗,将一枚开元通宝塞入他口中:"兄弟,咱们带你回去,别跟这些没祖宗的东西走一道。"
苏策整理衣冠,向死者恭恭敬敬拜了一拜。
冯三回礼:“敢问大人高姓大名?”
“镇妖司苏策。”
“额记住哩。他日如能再见,定当听从大人差遣。”
这时,星落原己将几个孩子逐一检查过,吁了口长气,道:“没什么大碍,他们只是中了曼陀罗毒,以致陷入迷幻之中,调养几日就能恢复了。”
“多谢了,小娘子,额还欠你一条命呢!”
......
城墙高耸如铁幕。
站在明德门前,仰望着这座当世最繁华的都市,尽管己有记忆作铺垫,但苏策依然觉得震撼至极。
“这就是长安吗?”
星落原问话里带着惊讶和迷惘。
“对了,这么长的日子,我都忘了问你。”苏策望向她,有些犹豫,“到了长安,你是要去哪儿......要不.......”
星落原极快道:“我去司天监。”
苏策一怔:“你去那干嘛,里头尽是些傻乎乎的老学就,呆在那,闷都闷死了。”
星落原笑道:“出来时,家师让我办完西南的事,便来长安的司天监找我师叔,要待上一段时间。”
苏策兴致索然:“我还以为你......算了。”
星落原歪着头,瞧他半晌,微笑道:“安顿下来,我就去找你,”
苏策大喜:“那我先陪你去司天监。”
进入城中,己是黄昏时分,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胡商牵着骆驼缓步而行,驼铃叮当作响,摆摊的小贩高声吆喝,蒸笼里冒出腾腾热气,几个孩童追逐打闹,险些撞到巡逻的金吾卫,又被父母急忙拉回。
两人走在人群中,感受着这座都城特有的生机与活力。
"虽说第一次来长安,我怎么觉得像住了很久呢。"星落原深吸一口气,街边蒸饼的香气让她露出笑容。
苏策点点头,目光扫过巡逻的金吾卫。
那些年轻士兵铠甲锃亮,步伐整齐,彰显着大唐的威严。
......
镇妖司位于皇城西南角,青石大院,三进三出的方正格局。
院内最高的建筑,是中庭三层的临渊楼。
此时,顶楼凭栏处,司主萧重楼正在修剪一株海棠。见苏策归来,他放下剪刀,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回来了。"
苏策叉手一礼:“是。”
“坐。”
萧重楼回到室内,坐下,指尖轻叩案几,桌上茶壶自行倾泻,碧绿茶汤在空中划出弧线,稳稳落入白瓷盏中。
“谢大人。”
苏策接过茶盏,却不自主看了一眼老人。
依旧是靛青色圆领长袍,灰白头发,用一根断剑形状的木簪随意挽起,鬓角霜白,双眼静若深潭......
眼角的皱纹,比起三月前却又深了几分。
萧重楼也在深看着他。
沉默片刻,他点了点案上的密报,道:"嵬墟,阆水……你说这两处发生的异事......呃,污染,相距虽远,实则同源?"
苏策点头道,“属下以为,它们都跟一个叫做‘影渊’的势力有关。”
“唔,这个影渊是谁,来自哪里,想要干什么呢?”
苏策摇头,有些苦恼:“不知道,属下之时揣测,‘它’可能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他以为司主会笑。
谁知萧重楼只是沉静地看着他:“就因为阆水的河神娘娘曾说过‘它’从天空的裂缝中而来?”
苏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无论你们是否理解,作为一个现代人灵魂,他可不存在什么理解上的障碍。
萧重楼收回了目光:“还有吗?”
“昨晚,在落枫驿的驿站,属下遇上了一伙十字教教徒正在施行邪法.......”
于是将驿站和官道旁教堂的事叙述了一遍。
萧重楼面色一沉,叹息道:“起初之时,我就觉得此事恐生不测,果然,还是发生了......”
苏策心头一跳:“大人,您是说......”
“朝中的事与你们无关。”萧重楼表情凝重,首看着他,“你看得出这些事跟‘它’的污染有关联吗?”
想了想,苏策最终还是摇头:“属下不敢妄断。”
萧重楼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若放任那些疯子蛊惑百姓,只怕……”
“我自会报与鸿胪寺,令教堂自行处理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休得再生事端。”萧重楼颔首道,“而你们,目前当以‘污染’之事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