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老宅的书房,厚重的紫檀木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沉郁的檀香也无法驱散室内弥漫的凝重空气,那是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苏父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指间夹着一支几乎燃尽的雪茄,烟灰簌簌落下,积了长长一截,却浑然未觉。他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子,死死钉在对面沙发上那个姿态闲适、甚至带着几分倨傲笑容的年轻男人身上——顾凛。
苏母坐在丈夫身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也失去了血色,手指紧紧绞着昂贵的丝帕,指节泛白,看向顾凛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丝被羞辱的痛楚。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滞涩感。
顾凛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他甚至姿态优雅地端起佣人刚刚奉上的顶级雨前龙井,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才轻轻啜饮了一口,脸上带着一种虚伪的满足,仿佛真的只是在品茗。
“苏伯父,苏伯母,茶是好茶,可惜啊,”顾凛放下描金细瓷的茶杯,杯底与托盘相碰,发出清脆却刺耳的声响。他抬眼,目光扫过苏家父母难看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带着恶意的笑容,声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刻意的惋惜,“这品茶的心情,现在恐怕是没有了。”
他慢悠悠地从自己昂贵西装的内袋里,掏出一个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信封。动作很慢,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仿佛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信封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翻转了一下,那轻微的“沙沙”声,在死寂的书房里被无限放大。
“我这里呢,有几张照片,”顾凛用指尖轻轻敲了敲信封光滑的表面,发出笃笃的轻响,眼神玩味地扫过苏母瞬间煞白的脸和苏父骤然握紧、指节发白的拳头,“拍得……呵,角度很刁钻,但内容嘛,足够精彩。”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对方眼中翻涌的惊怒和绝望,才慢悠悠地继续道,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针,“照片的主角,是令嫒苏砚晞小姐,和……谢家那位大名鼎鼎的谢聿白先生。地点嘛,很私密,具体我就不描述了,省得污了二老的耳朵。总之,亲密无间,难舍难分。尺度之大,怕是会让明天的海城所有娱乐版头条都‘增色’不少。”
他将信封轻轻推到宽大书桌的中央,那动作轻飘飘的,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家父母的心上。
“顾凛!”苏父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沉重的红木书桌都为之震动。他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带着雷霆般的威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砚晞她是你未婚妻!”
“我想干什么?”顾凛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毫不掩饰的赤裸威胁,眼神阴鸷如同毒蛇,“很简单。苏氏集团手上,城东新区那块核心地块的开发权,我顾家看上了。那位置,那前景,啧啧,肥肉啊。”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紧紧锁住苏父惊怒交加的眼睛,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刀,狠狠剜在苏家父母的心上,“只要苏伯父点头,签署这份股权转让协议,”他变戏法似的又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啪”的一声轻响,甩在信封旁边,“这些照片,连同所有的底片,立刻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顾凛保证,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看到。苏家的脸面,苏氏的股价,都保得住。”
他顿了顿,身体向后靠回沙发,恢复那种掌控者的姿态,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残忍和得意:“否则……明天,不,也许就在今晚,整个海城,乃至全国的各大媒体头条,都会是苏氏集团千金与谢聿白先生的……‘香艳秘闻’。标题我都替他们想好了,‘名媛私密照曝光,豪门联姻成笑柄’?或者更劲爆一点的,‘苏谢两家继承人秘恋,顾家未婚夫惨遭背叛’?苏伯父,您觉得哪个更吸引眼球?苏氏集团的股价,经得起这样的‘头条’吗?苏家百年清誉,又经得起这样的‘风月’吗?到时候,银行催贷,合作伙伴解约,墙倒众人推……那场景,啧啧,真不敢想啊。”
“你……你无耻!”苏母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身,指着顾凛,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悲愤,“砚晞她……她再怎么样也是你的未婚妻!你怎么能这样对她!这样对我们苏家!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未婚妻?”顾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一种扭曲的快意,“苏伯母,您问问您的宝贝女儿,她心里可曾有过我这个未婚夫的位置?她跑去招惹谢聿白那个活阎王的时候,可曾想过苏家的脸面?可曾想过我这个未婚夫的脸面?!现在,是她逼我的!是你们苏家逼我的!”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怨毒,“现在,是我给你们机会!一天!我只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
他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惨白的苏家父母,如同宣判:“明天这个时候,要么,我看到签好字、盖好章的股权转让协议,安安稳稳地放在这张桌子上。要么……”他目光扫过那个牛皮纸信封,嘴角咧开一个森冷而残忍的弧度,如同恶魔的低语,“就等着看苏家如何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吧!到时候,别说城东的地,整个苏氏,还能不能姓苏,都难说!”
说完,顾凛不再看苏家父母那绝望如坠深渊的脸,整了整自己一丝不苟的西装衣襟,带着胜利者的傲慢与冷酷,转身,昂首阔步地走出了这间压抑得令人窒息的书房。
沉重的关门声,“砰”的一声巨响,如同丧钟,在死寂的书房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