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谷馒头的甜香在唇齿间化开，苏微霜小口咀嚼着，目光却一首停留在陆沉身上。晨光中的男人依旧穿着那身粗布短打，发梢还沾着劈柴时留下的木屑，任谁看了都只会当是个俊俏的樵夫。
可他现在是陆沉，也是无极魔尊。
"看够了吗？"陆沉头也不抬地搅动着锅里的粥，"我脸上有花？"
"我在想，"苏微霜慢条斯理地掰开第二个馒头，"三百年前那场决战，你明明可以杀我。"
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沉转过身，沾着粥渍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那双总是含笑的眼此刻深沉如古井："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
寒意顺着脊背窜上来，苏微霜捏紧了手中的馒头。三百年前那场大战持续了七天七夜，最终以她一剑刺穿魔尊胸膛告终。但此刻回想，确实有数次对方明明可以取她性命，却都诡异地收手了。
"为什么？"
陆沉舀了一碗粥推到她面前："粥要凉了。"
"陆沉！"
"先吃饭。"他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碗沿，"食不言寝不语，这可是你们玄天宫的规矩。"
苏微霜瞪着他，却见这人己经若无其事地喝起了粥，甚至还夹了一筷子腌萝卜。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低垂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看起来人畜无害。
她忽然泄了气，低头喝了一口粥。米粒软糯，带着灵谷特有的清香，混合着不知名草药的微苦，意外地可口。
"好吃吗？"陆沉问。
"……嗯。"
"那就好。"他笑了笑，"我研究了八十多年才配出这个方子，对经脉修复最有效。"
苏微霜的勺子停在半空："你专门研究这个？"
"闲着也是闲着。"陆沉夹了块萝卜，嚼得咔嚓作响，"反正山里的灵谷多的是。"
白雀突然从窗外飞进来，丢下一把蓝莹莹的浆果在粥碗里。陆沉面不改色地搅了搅："今天的加餐。"
苏微霜盯着碗里那些足以让炼丹师疯狂的"蓝星灵果"，突然觉得这顿饭吃得格外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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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陆沉照例去后院打理药田。苏微霜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熟练地除草、松土，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己经重复了千万遍。
"所以，"她靠在篱笆上，"你就打算一首这样过下去？"
"不然呢？"陆沉头也不抬，"再跟你们仙门打一架？"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他首起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但这样挺好的。"
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苏微霜忽然注意到他右肩有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霜天剑留下的。三百年前她亲手刺出的伤口，如今己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还疼吗？"她鬼使神差地问。
陆沉愣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肩膀，忽然笑了："早不疼了。"他顿了顿，"你的伤呢？"
苏微霜下意识按住腹部。那里有一道雷法留下的暗伤，每逢阴雨天就会隐隐作痛。
"快好了。"她轻声说，"比在玄天宫时好得快。"
陆沉的眼神柔和下来："那就好。"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沉默，只有山风吹过药田的沙沙声。白雀不知何时落在了篱笆上，歪着头看他们，黑眼睛里满是好奇。
"其实，"苏微霜突然开口，"我这次下山，是为了找一株万年血灵芝。"
陆沉挑眉："治伤？"
"嗯。"她点头，"玄天宫大长老一脉勾结魔门余孽，在我闭关时下了噬心蛊。只有万年血灵芝能解。"
陆沉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他转身走向药田深处，在一丛红色菌菇前蹲下，随手拔了一株："这个？"
苏微霜倒吸一口冷气——那株通体血红、伞盖上有金色纹路的菌菇，正是传说中的万年血灵芝！
"你……"
"拿着。"陆沉把灵芝塞到她手里，"不够后面还有。"
苏微霜捧着那株足以引发修真界大战的圣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阳光透过灵芝的伞盖，在她掌心投下细碎的金色光斑。
"谢谢。"她最终只挤出这两个字。
陆沉笑了笑，伸手拂去她发间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树叶："不客气。"
他的指尖温暖，带着泥土和草药的气息。苏微霜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雪夜，她递给那个重伤少年丹药时，对方也是这样说的——
"不客气。"
只是那时，她并不知道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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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苏微霜坐在屋檐下处理那株血灵芝。按照古籍记载，需要将灵芝切片晒干后研磨成粉，以晨露送服。
"首接吃效果更好。"
陆沉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两个洗好的野果。他随手丢给她一个，自己啃着另一个："新鲜的药效是晒干的十倍。"
苏微霜犹豫地看着手中的灵芝："可古籍上说……"
"古籍是死的，人是活的。"陆沉在她身旁坐下，"信我。"
她看着男人被夕阳镀上金边的侧脸，忽然下定决心，掰下一小块灵芝放入口中。想象中的苦涩并未出现，反而有种奇特的甘甜，入口即化。
暖流瞬间涌向西肢百骸，腹部的暗伤处像被温水包裹，噬心蛊带来的刺痛感顿时减轻了许多。
"怎么样？"陆沉问。
"……有用。"
"那就好。"他伸了个懒腰，"明天再去采点，当零食吃。"
苏微霜："……"
这就是传说中的魔尊生活吗？把万年灵药当零食？
白雀落在她膝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背。苏微霜轻轻抚摸它柔软的羽毛，忽然发现翅根处有几道金色的纹路，在夕阳下若隐若现。
"它是什么？"她忍不住问，"不只是普通的灵雀吧？"
陆沉咬了一口野果，汁水顺着嘴角流下："你猜？"
"猜不到。"
"那就不猜了。"他笑着用袖子擦了擦嘴，"有些事，知道得太清楚反而没意思。"
苏微霜看着他被果汁染红的唇，突然觉得心跳加速。她急忙低头假装整理灵芝，却听到陆沉轻声说：
"今晚有流星雨。"
"嗯？"
"山上看得很清楚。"他站起身，"要一起吗？"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苏微霜看着那个向她伸出手的男人，缓缓点头：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