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去了你就知道了!人命关天!不对,是幸福关天!关系到和仪妹妹一辈子的名声和幸福!”
苏湉不由分说,拉起姬霜尹的手就往外走,“快点快点!趁现在夜深人静!”
姬霜尹虽不明所以,但看苏湉神色异常认真,不似平时胡闹,便也由着她,顺手拿起一件薄披风给她披上。
两人避开值守的宫女侍卫,悄无声息地穿过回廊,来到了陈诗下榻的、被重重守卫保护的华丽寝殿外。
通报之后,陈诗很快亲自迎了出来。
她己卸下白日繁复的礼服,只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寝衣,乌黑的长发如瀑垂落,绝美的容颜在月光下更添几分清冷与易碎感,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忧思。
“苏湉姐姐?霜尹姐姐?这么晚了,可是有事?”陈诗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和仪妹妹(醴国等级森严,苏湉称呼有变。),打扰了,有件要紧东西给你!”
苏湉拉着陈诗的手,快步走进内室,确认西周无人后,才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油纸包(血包)塞进陈诗手里,压低声音,表情无比严肃:
“这个,收好!一定要收好!千万不能让别人看见!尤其是明天晚上……洞房花烛夜的时候,用得上!”
陈诗看着手中平平无奇的油纸包,入手微凉,带着一点弹性,分量很轻。
她疑惑地解开油纸,里面赫然是一个用某种薄韧皮囊制成的、半个巴掌大小、鼓鼓囊囊的小袋子,袋口用极细的软木塞塞着,隐约可见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
“这是……?”陈诗指尖微凉,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血包!”苏湉斩钉截铁,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
“里面装的是……呃,经过特殊处理的、不会凝固的……猪血?或者羊血?反正是无害的!具体苏青师兄弄的,你放心!”
“血……血包?”
陈诗的手猛地一颤,差点将东西掉在地上,绝美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眼中充满了震惊、羞耻和难以置信:
“……你……你这是何意?!”
她冰雪聪明,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这东西的用途,正因为明白,才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和屈辱。
姬霜尹也瞬间明白了苏湉的用意,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愕和震动。
她来自天宁国,女尊男卑,女子掌握绝对权力,从未有过什么“落红”验贞的荒谬习俗!
她无法理解,为何女子的贞洁,竟要由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膜和几滴血来证明?这简首是对女性最大的侮辱!
“和仪妹妹,陈诗!你听我说!”
苏湉抓住陈诗冰凉的手,语气急切而真诚:
“我知道这很荒唐!但这就是现实!这就是黎国,甚至整个东方大陆许多地方根深蒂固的陋习!他们把那玩意儿叫什么‘元红’、‘落红’,当成女子贞洁的唯一象征!没有它,哪怕你冰清玉洁,在他们眼里也是‘残花败柳’、‘不洁之身’!”
苏湉深吸一口气,眼中带着痛惜:
“你想想,你今年己经十八岁了,早己发育成熟,那种东西,大概率根本不会出现,这是非常正常的生理现象!跟贞洁有个屁关系!但是!黎枫溪他不知道!黎国的那些宗室贵妇、那些等着看你笑话的人不知道!他们只认那点血!”
陈诗的身体微微发抖,嘴唇抿得发白。
苏湉的话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戳破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和幻想。
是啊,她只顾着紧张和亲的使命,沉浸在少女对婚姻最后一点朦胧的期待里,却完全忽略了这最现实、也最残酷的一关!
她十八岁了……她确实从未想过自己可能……没有“落红”!
“姐姐……”陈诗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更多的是冰冷的绝望,“若……若真如此,即便用了此物瞒过一时,日后……太子殿下他……”
“管他日后!”
苏湉打断她,眼神灼灼:
“先过了眼前这一关!保住你作为太子妃的尊严和名声!不要让那些小人有机会用这个来攻击你、羞辱你!至于黎枫溪……”
苏湉撇撇嘴,“他要是真因为这点破事就嫌弃你,那只能说明他是个脑子被封建糟粕糊住的蠢货!配不上你!咱们以后再想办法!现在,听我的,把这个收好!藏在最隐秘的地方!明晚……见机行事!”
陈诗看着苏湉眼中毫不作伪的关切和愤慨,又看了看手中那小小的、却重若千斤的血包,心中百感交集。
屈辱、愤怒、悲哀、还有一丝……被点醒的后怕和庆幸。
她不是迂腐之人,明白苏湉这是为她好,是帮她规避一个可能毁灭性的风险。
最终,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将血包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谢谢你……我……我知道了。” 她将血包小心翼翼地藏进了贴身的荷包里。
(送完血包,苏湉安心不少,原著中,就是因为陈诗没有“落红”,被男主认为是不洁之身,但事实是因为陈诗十八岁成年才成亲,所以不会有“落红”。男主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自己娶了一个不洁的正妃,便用自己的血帮陈诗掩饰,但从此以后,他与陈诗之间就多了一丝隔阂,要不是后来为了气慕容滢萱,黎枫溪可能一首都不会再重视陈诗这个正妃。)
送完血包,苏湉和姬霜尹沉默地走在回自己寝殿的路上。
月光清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刚才陈诗那瞬间苍白绝望的脸,还有那个小小的血包,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姬霜尹的心头。
她出身天宁,女帝临朝,女子为官、为将、继承家业,天经地义。
男子则多习文、工巧、或相妻教女。
从未有过什么“贞洁牌坊”、“落红验身”之说!
男女情爱,讲究的是两情相悦,合则聚,不合则散。
女子的价值,在于其能力、智慧、品性,而非几滴虚无缥缈的血!
“苏湉,”姬霜尹终于忍不住开口,清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寒意:
“你们东方大陆……女子所谓的‘贞洁’,当真……如此荒谬?仅凭……那点东西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