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轲带纪谦去饭局上喝了两?杯酒就?回程了, 算是打过了招呼。
酒都是迟轲喝的,他没让纪谦喝酒,作为医生, 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影响工作就?不好了。
出门他就?跟纪谦分?道扬镳,打车到了迟远帆住的酒店门口。
“下来,”他给迟远帆打电话, “给你妈妈说你今明两?天跟我?在一起。”
迟远帆如实转告,怯生生说:“哥哥,妈妈想跟你通电话。”
“给她。”迟轲应了。
滋啦一阵电流音后,卢丽娟小心翼翼又惊喜期盼地开口了。
“小轲……那个,我?是, 我?是妈妈。”她的声音有点?颤抖,害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又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你现在方便说话吧?”
“不方便也不会打电话来接他了。”迟轲语调毫无感情, 平静道,“让迟远帆下来吧,过两?天我?把他送回来。”
卢丽娟连忙说:“小轲, 我?——”
“抱歉,我?比较赶时间。”迟轲阻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就?是他为什么总避免和对方接触的原因。
关心也好, 道歉也好,叙旧也好,有些话说出来只是给自己心理安慰, 但逝者已矣, 再也听不到了。
他不会替原主接受、不能帮原主原谅,卢丽娟以前没来及说的话,以后也不会有机会说了。
对面忽然安静下来, 很?尴尬地笑了两?声:“好、好,那我?不耽误你了。”
迟轲挂断通讯,不一会儿便等?到了兴冲冲跑下来的迟远帆。
“哥哥。”
到底是有小秘密的“亲兄弟”,隔了这么久再见,还是比见到纪谦熟络。
迟远帆很?瘦很?小只,迟轲远远看着,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本事,感觉绰绰有余、问题不大。
他便没让小孩的兴奋期待落空,接住飞扑而?来的炮弹,顺势抱起来——
咔。
“……”
啊。
腰。
迟轲面无表情闭了下眼。
起猛了。
正确评估了臂力?,但高估了腰的灵活度。
“哥哥?”他脸色不太好看,迟远帆担忧地抱着他脖子。
“没事,车来了,上去。”迟轲无比庆幸自己打的商务专车,等?会儿不至于坐的太难受。
趁着迟远帆爬上去,他飞快锤了锤后腰。
按照以往丰富的经验分?析,这抻的一下,估计得疼上五六天。
……早知道把纪谦带上,这样自己就?不用?抱这一下了。
“晕船吗?”迟轲拿了个靠枕垫在腰后。
“不晕。”听到船,迟远帆眼睛都亮了。
“带你去坐个船看夜景,顺便吃点?儿宵夜。”迟轲默默掏出一片晕车药吞下。
他晕车晕船晕机,属于那种交通工具上晕,一下去就?恢复过来的人,所以坐这些东西他一定要坐最好的,这样能舒服点?。
那种很?大很?稳的游轮还好,江上供旅游用?的晃晃悠悠小轮船他就?不太行了。
但是没办法。
且不说来s市旅游的大部分?都要刷一下这个夜游项目,就?上次看见迟远帆课本上画着密密麻麻的汽车轮船大飞机,他就?知道这小子很?符合人类对男性幼童的刻板印象,很?喜欢这些交通工具。
迟轲再一次感慨。
早知道带纪谦来,自己上船就?能躺尸了。
好巧不巧,旁边的迟远帆忽然问:“纪哥哥也来吗?”
迟轲摇头:“他有事。”
迟远帆遗憾道:“纪哥哥这么晚还要工作吗?”
迟轲心道:哪里是去工作。
应该是去祸害冷柏尧了。
……
“冷柏尧!出来!”
纪谦站在冷柏尧家别墅门前哐哐一顿敲。
冷柏尧正吃饭呢,被吓得差点?把猪肘呛鼻孔里,赶忙招呼管家去开门。
门刚开一条缝,纪谦一股脑蹿进去,在他身边走来走去:“赶紧吃赶紧吃,吃完跟我?玩射击去!”
他现在急需一个发?泄出口!
“大晚上去打枪?”冷柏尧不解,一副“你有病”的眼神。
“我?太火大了!”纪谦拿走他还没拆封的饮料一饮而?尽,“别问为什么,总之我?现在要炸开了!”
迟轲说什么?
追、他、的、男、人、很?、多?!
很?多?
有多多?
多少算多?
怎么个多法?
迟轲还说什么?
不、止、他、一、个、人、说、过、这、种、话?!
怎么能把他跟其他男人混为一谈呢?!
说过这种话的人都能对他搂搂抱抱吗?
可以随便抱吗?
可以喊哥哥?
可以吃他做的饭被他摸摸脸醉酒后被他捡回去睡家里吗?可以吗可以吗别人可以吗?!
怎么那么大人了不知道拒绝那些心怀鬼胎的追求者呢?
知不知道他们都是打着直男名号的男同啊?
知不知道他们男同一个比一个诡计多端啊!!
纪谦快气死了,怒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别吃了!”
冷柏尧:“?”
冷柏尧在他的咆哮中面不改色吃完饭,被强行拉去射击馆。
这家店老?板是个快四十岁的不婚主义?富婆,纪谦游泳认识的。
到地方人家刚好要打烊,纪谦一把拦住:“等?等?等?!姐,今天天气那么好,接完我?这最后一单再关门呗?”
姐也是个爽快人:“双倍价格不还价。”
纪谦:“。”
纪谦推了把冷柏尧:“你买单。”
冷柏尧不可置信:“你是个人吗?我?买单你买什么?”
纪谦:“我?心碎我?买醉。”
冷柏尧:“……”
“哟哟哟,失恋了啊?啧啧啧,可怜。”老?板兴奋地打开门,“去吧去吧,反正你也不用?人教,不收你钱了,就?十五分?钟啊,多一分?钟你俩今晚就?在这儿睡吧。”
“谢谢姐!要不说您能发?财呢!”纪谦两?句话把姐夸得心花怒放,大度地多给了他们五分?钟。
纪谦:“来,比赛,赌你那只百达翡丽。”
“……”冷柏尧跟他玩过那么多次没赢过,当然不会自找没趣,“你疯了吗今天?搁哪儿受的气非得在我?身上发?泄出来?”
纪谦闷不吭声打了一圈,终于能静下心面对七零八碎的怒火和情绪。
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
无非就?是他在嫉妒。
因为自己很?可能不是迟轲第一个例外,所以他嫉妒,嫉妒所有牵迟轲手的,嫉妒有人比他更早得到迟轲的偏心,还嫉妒那些人拥有过他没有参与过的属于迟轲的过去。
他都快嫉妒疯了,现在只要一想到有男的会靠近迟轲他就?受不了,直男都不行。
被迟轲掰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吧?
纪谦理直气壮地想:所以我?弯了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啊!
哪个直男受得了迟轲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啊!
纪谦想完,嘴巴一撇,又委屈上了——
不是,他凭什么说我?是直男?
我?都抱他了摸他了牵他小手了他还说我?是直男?
凭什么?
哪里得出的结论?
别人这么做迟轲都知道是在追他,怎么我?这么做就?还是直男?还成正常情况了?
我?怎么可能是直男呢!?
“砰”的一声枪响。
冷柏尧惊讶扭头:“怎么脱靶——你没事吧?”
他眼睁睁看着纪谦脸色一白?,双腿一软,丢掉枪瘫地上了。
“他在婉拒我?……”纪谦失魂落魄道,“他玩弄了我?的感情,然后狠狠婉拒了我?……”
听了个隐约的冷柏尧:“……”
这特么是个傻逼吧?
他刚要询问详情,门口传来一阵动静。
老?板娘表示这个点?进来要五倍价格,来玩的客人应该很?有钱,二话不说答应了。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
纪谦扭头看到来人的瞬间“蹭”地起立,面沉如霜:“厉少怎么来了?家事处理好了?”
厉修明也惊讶了一下:“你怎么在这?迟总去坐船没带你?”
纪谦:“……”
冷柏尧:“……”
冷柏尧“嚯”了一声,抱起胳膊,兴致勃勃地看戏。
纪谦皮笑肉不笑道:“我?跟迟总天天见面,不差这一会儿,以后有的是时间。”
厉修明不为所动:“来两?把?”
纪谦:“赌什么?”
厉修明:“你那块ap。”
纪谦:“。”
怎么大家都喜欢拿别人的爱表赌?
纪谦“啧”道:“换一个,就?这个不行,其他随你选。”
“就?要你那块ap。”厉修明浅淡地勾了下唇角,“我?要输了,迟总最近在跑的那个研究所合作,我?可以找关系拿下,稳的。”
迟轲最近熬了几?个晚上就?为了这件事。
纪谦没怎么犹豫:“成交。”
冷柏尧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鼓掌:“纪谦那块表跟宝贝似的,我?都碰不得,厉修明,你要能从他手里赢下我?请你吃饭。”
纪谦咬牙:“你站谁的?”
冷柏尧:“我?当然是——”
“厉修明?你怎么那么快?”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美女推门而?入,“嚯,都在呢?”
冷柏尧:“???”
纪谦挑眉:“哎哟,苏大小姐,晚上好啊。”
“你好你好。”苏瑾棉笑眯眯地跟他碰拳,又接过厉修明递过来的耳罩,最后才看向冷柏尧,“好巧啊未婚夫。”
未婚夫:“。”
冷柏尧握拳:“你跟厉修明一起来的?”
大晚上,孤男寡女,出来玩?!
谁约的谁???!
苏瑾棉大大方方点?头:“是啊,我?睡不着,喊他出来玩了。”
实则不然,两?人坐办公室写了一晚上代码,还没写完,实在是快崩溃了,便一拍即合出来放松会儿再回去。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冷柏尧深呼吸,“你睡不着也可以找我?。”
“那太麻烦你了,”苏瑾棉坦然道,“咱俩这种名义?夫妻还是算清楚一点?好,万一欠你人情你要我?还怎么办?”
那跟厉修明就?熟到可以不计较这种人情了吗?
冷柏尧在纪谦看热闹的注视下解下手腕上的rm丢到旁边柜子上,拿起了自己的枪:“怎么算输赢?”
苏瑾棉比较擅长射箭和马术,不太习惯这种枪,自然没参与进他们幼稚的比赛中,翻了个白?眼,拿上手机去前台给他们续费。
看这架势,没有半个小时下不来啊。
没人陪她玩,她也有点?儿无聊,干脆喊上老?板娘去街对面的炸串店吃宵夜,吃完回来,正好看到纪谦把玩着冷柏尧那只rm,然后死盯着厉修明给人发?消息。
苏瑾棉好笑道:“挺厉害啊纪少,老?三是谁?”
冷柏尧冷笑一声。
厉修明宠辱不惊地举手:“我?。”
“你一个主动提出比赛的拿了老?三?丢不丢人啊学长!”苏瑾棉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冷柏尧脸色好了点?。
厉修明并不以为耻,摊手道:“他俩今天不太正常。”
苏瑾棉不知道前情提要,但多少能猜到一点?:“迟——”
“不许说!都不许说!”
纪谦现在一听“迟轲”这俩字就?心绞痛,直接炸毛。
三人默契对视一秒。
冷柏尧:“迟轲怎么你了?”
苏瑾棉:“你跟迟轲怎么了?”
厉修明:“迟轲跟你发?生什么了?”
纪谦:“。”
“我?真是交友不慎!”
纪谦跟他们挨个怒目相对,气势汹汹地跑走了。
来的时候是冷柏尧开的车,他手上没车,要么打车回去,要么就?只能坐公交。
还好从这到家不算特别远,只有三公里,正好今晚还没锻炼,他干脆沿着江边的步行道跑了起来。
纪谦作息很?规律,早上出去晨跑,下班回健身房健身,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冷暖不变。
他不常用?跑步机,因为喜欢跑起来感受到的风,运气好的话,还能闻到路边应季盛开的花香,这种时候他大脑可以短暂的放空,不去想复杂的医学病理,也不用?去想什么人或什么事。
刚穿书那年他运动量最大,全身心投入医学研究项目,没日没夜的工作,不让自己有分?毫松懈,试着通过消耗精力?的方法减缓对异世界亲人的思念,以至于身体?超负荷,病了好几?次。
后来逐渐习惯了没有他们的生活,便很?少再有全程加速跑长公里数的时候。
今天满脑子都是迟轲可能在婉拒他的念头,纪谦心里难受得不行,三公里的路只跑了十分?钟。
结束时他坐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里喝水,看着城市夜晚来来往往的行人,听着心脏突突震动的声音,脑子里却依然是那个人含笑看着他的样子。
或者说,分?离几?个小时的思念在这十分?钟里愈演愈烈,从未停止过。
他逃离烦恼的方法似乎失效了。
纪谦耷拉着脑袋,颓然趴在桌子上。
他告诉自己:迟轲这么对你,其实也是有意思的。
他又告诉自己:那万一理解错了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迟轲平时喜欢逗人玩的性格,或许只是跟你玩玩呢?
心里的两?个小人在打架,弄得他一会儿开心一会儿难过。
打来打去,就?给他打出一个明确的结论:
他就?是喜欢迟轲。
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想要和他谈恋爱、在一起一辈子的那种。
这是遇到迟轲之前,从未对任何?人有过的想法。
想明白?这点?,那点?烦闷的心情便不再缠着他了。
纪谦回过神时,发?现玻璃中自己的倒映是笑着的。
他恍然大悟。
不是逃离烦恼的方法失效了。
而?是因为迟轲不算烦恼的范畴,对这个人怦然心动,于他而?言是件值得开香槟庆祝的幸运事情。
纪谦想:我?真是学医把脑子学坏了。
我?都还没表白?,为什么要自寻烦恼?
对……对啊!
要先表白?。
他忽然站起来,拿着水瓶要去结账,走一半才想起来这是已经结过账的。
他顶着收银员不解的注视半道折返,把空水瓶丢进垃圾桶,飞奔回家拿车钥匙。
但是下到地下车库,他又猛地发?现拿错了车钥匙,那辆urus此?时正停在下午吃饭的那个商场地下车库。
纪谦也不想再上去那一趟了,一通乱转,直接在小区门口等?出租车来。
他虽然不爱未雨绸缪,但做事也都有条不紊的,还没想过自己会有这种手忙脚乱摸不着头脑的情况。
好不容易坐上车,车开到一半,他又想起来自己没打扮没带礼物,就?这么空手去好像有点?不够有诚意。
他连忙让司机在最近的商场停下,由于不想花时间再打车等?车了,直接凭着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先给对方扫了五百等?候费,然后冲下车,赶在商场关门前拿下一套光鲜亮丽的衣服,还去理发?店借人家的梳子整了一下头发?,最后没找到花店,就?去买了一箱金条。
纪谦从来都不做计划,脑子一热就?去干,也不准备,主打一个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但是今晚在金店付款的时候,他有点?儿后悔了。
太草率了。
应该多准备一下的。
这么难看的金条配不上迟轲。
就?没有快速把它们雕成玫瑰花的方法吗?
纪谦有点?儿郁闷。
但更郁闷的是,他坐上车后,忽然收到了医院那边的来电,说ccu有病人出事了。
他蹙了下眉,让司机抓紧掉头。
迟轲没让他喝酒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可能今天就?不是告白?的好时机吧。
算了,来日方长,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他有的是耐心。
纪谦跑进医院,把三斤重?的盒子扔给实习生:“放我?办公室。”
“哎操!”实习生一个踉跄,差点?带着盒子栽地上,不免震惊道,“这里是什么啊?”
纪谦头也不转:“金条。”
实习生:“???”
十分?钟后,纪谦进了手术室。
与此?同时,院长带着一盒金条来医院加班的事传遍了圣汇嘉。
医院里传播最快的就?是病人的病情和医生的八卦。
这场手术全程都很?顺利。
收尾的时候,纪谦笑着说:“还好我?没有走远,赶的时间刚好,也是挺幸运的。”
“那可不。”旁边的助手调侃道,“院长今天本来打算干什么去的啊?来的时候带一盒子金条,听说盒子包装得特别漂亮,礼袋把手都用?带钻的金链装饰的呢。”
“你们这消息传的,”纪谦失笑,“一个个耳朵里装雷达了啊?”
旁边麻醉师笑得不行:“咱院又不大,值夜班的也不多,再加上这消息是院长您的,传得能不快吗?”
助手说:“就?是啊院长,不满足一下我?们的八卦心吗?”
纪谦哼了一声,等?他们缝完针彻底收尾才说:“本来打算表白?去呢。”
“我?操!”
大家异口同声爆了句粗口,震惊地看着他:“什么玩意儿?表白??谁啊院长?!”
“哎哎哎,问多了啊。”纪谦伸了个懒腰,警告完他们不许乱说,大摇大摆推开手术室门。
跟家属交代完,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两?点?了。
他犹豫着给迟轲发?了个消息。
【了不起的纪茨比:睡了吗?】
发?完觉得太空,又欲盖弥彰补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
【了不起的纪茨比:你上次做三明治用?的什么芝士?饿了,想吃宵夜。】
迟轲没有回复。
看来已经睡了。
纪谦叹了口气,思考接下来去哪儿。
是回家睡一觉,有事明早再说,还是直接去迟轲家门口坐着等?天亮?
他想了三秒,径直回家取车。
迟轲小区附近很?便捷,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纪谦决定在那里坐一会儿,顺便等?待江对岸一场免费的日出。
他要了一杯牛奶,戴上耳机,点?开随机播放,打开一本电子书,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江水上的波光粼粼,满心满眼期待着唤醒这座城市的第一束光降临,半点?不觉得无聊。
随手打开的这本书在讲哲学,晦涩难懂,他看了半个多小时才看了四章。
其实不是很?好看,不过无所谓,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吸收知识,只是缓解一下想要冲上去按门铃的冲动而?已。
纪谦很?急切,隔一会儿就?要抬头看一眼天边有没有橘粉色云海。
第十七次抬头时,云海没看到,倒是看到一个玩滑板的哥们摔倒在地,久久没爬起来。
他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纸杯跑出去。
“没事吧帅哥?”
帅哥趴地上比了个“ok”地手势,还挺乐观:“脸没毁容脑子没傻身体?没出血,就?是不知道腿有没有断。”
纪谦哭笑不得,半蹲下来帮忙:“来我?扶你一把……哎,不会碰瓷吧?”
帅哥本来疼得龇牙咧嘴,听到这句话笑得不行:“我?谢你都来不及呢,这附近有监控的。”
纪谦弯弯眼睛,看到他鼓起来的小腿,叹了口气:“去医院拍片吧。”
“操,真断了?!”帅哥不可置信,“真的啊?”
“大概率是真的。”纪谦拎着他后衣领坐起来,靠在撞到他的路灯上,“腿别动,等?救护车吧,三院离这儿蛮近的。”
帅哥愁眉苦脸地打电话,纪谦懒洋洋靠在树上,等?救护车来把人拉走才返回便利店。
这一晚上真是一波三折啊。
他低头揉着脖子,步子迈得很?快,不料便利店门一开,直接跟人撞了个满怀。
“抱歉——迟轲?”
纪谦惊愕地瞪大双眼。
迟轲拎着便利店的购物袋,也有点?儿意外,抬眸看向路边,用?“果然如此?”的表情说:“原来刚刚那个好心路人是你。”
纪谦根本顾不上他语气中的调侃,掏出从冷柏尧那儿赢来的手表,不悦道:“凌晨四点?,你不睡觉在这儿干嘛呢!”
迟轲反击:“好意思说我??你来我?这儿干什么?”
纪谦一噎,想到来这儿的目的,心脏毫无征兆地开始砰砰狂跳。
怎么傻了?
迟轲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见人还是一动不动,无奈地拉着他胳膊走到旁边树下:“纪谦,回神。”
“没走神。”纪谦忽然说,“我?来找你说两?件事。”
迟轲只穿了一件v领毛衣,闻言抬起下颚,修长的脖颈顿时更显分?明立体?的喉结和线条,戏谑道:“什么事急成这样?补上你在车上没咬到的那一口?”
纪谦呼吸沉了些,眼睛盯着他脖子,然后抬起手——
脱掉牛仔外套搭在他身上,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捂得严严实实。
迟轲麻木地任其搓揉。
把人裹严实后,纪谦抚平他耳后垂在锁骨上的碎发?,指关节在发?丝上恋恋不舍地,低声道:“对不起。”
迟轲:“?”
对不起?
迟轲发?誓,他人生中很?少有这么茫然的时刻。
大晚上不睡觉跑来通宵等?着道歉,这是做了什么坏事?
背着他把医院卖了?
他伸出手,贴一下这人额头。
哎,也没发?烧啊。
纪谦额头被贴了一下,贴得脸颊滚烫。
他真的很?喜欢和迟轲肢体?接触的触感,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心。
他不知道迟轲在想什么,接着自己那句道歉说下去:“没有确定心意就?放任自己对你动手动脚、做了很?多越界的行为,对不起。”
那些过于亲密的行为只能是情侣之间才会有的。
而?他没有想通心意也没有想过负责,就?那么放肆地仗着迟轲的优待动手动脚,实在有点?不礼貌。
迟轲无声看着他,看起来平静,其实已经愣了有一会儿,一向没精打采的眼睛都快睁圆了。
他真的没想过纪谦开窍后说的第一句话会是道歉。
“这点?很?不好意思,但第二件事不是要为我?这些行为做解释,只是很?想很?想告诉你,”纪谦深吸一口气,咬字清晰道,“我?喜欢你。”
“没有大概也许可能,我?可以确定我?百分?百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是想有未来、参与你所有计划的喜欢。”
那还真是特别喜欢。
迟轲终于反应过来,轻轻笑了一下:“这就?是你大晚上不睡觉,跑来找我?的原因?”
“嗯。”纪谦重?重?点?头,“忍不了一点?。”
“看出来了。”迟轲被可爱到了,笑容更甚,“道歉和表白?都听到了,我?接受,然后呢,你想要我?给你什么?”
纪谦喉咙有些干,咳了两?下,跟念婚礼誓词一样郑重?地问:“能不能让我?追你?”
迟轲:“……”
迟轲笑容有微妙的凝滞。
“追……我??”他不太确定地重?复,完全想不明白?这是哪里多出来的一环。
“对,追你。”纪谦感觉自己可能有皮肤饥渴症,光这么看着,就?很?想扑上去把人抱住。
不过他忍住了,伸手朝迟轲腕部探去,最后只拽住了衣袖的边角。
“我?知道你之前那么对我?应该也是对我?有点?好感,但是迟轲,我?要的是一辈子,不是开玩笑随便说说的,你要答应我?,这辈子都不能跟我?分?手了,你可以跟我?保证吗?”
他没了平日嘻嘻哈哈的调侃,说得前所未有认真。
这样的纪谦,迟轲也是头回见,竟然还看愣了几?秒,一时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你看,你回答不上来。”纪谦早有所料,“迟轲,我?说要追你,是希望你愿意接受这个了解我?的机会,我?不知道你之前对我?是什么印象,也不知道你好感在哪儿,觉得我?哪里合你心意,其实我?可能……和你之前以为的有些出入,我?不希望你为今天的回答后悔。”
平时自信得天天开屏,这倒是谨慎起来了。
右手被拽着来回轻微晃动,迟轲叹了口气,轻声问:“那你觉得你足够了解我?了吗?”
纪谦摇头,很?诚实地说:“不敢说完全了解,但足够我?发?誓永远喜欢你。”
迟轲想: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这样呢?
他现在觉得,两?人之间确实需要点?时间。
纪谦还是对他认知不够明确,趁着这个缓冲过渡期,正好也可以习惯一下他需要的相处方式。
但他和纪谦可不一样。
纪谦给他时间做选择,他给纪谦的时间是适应。
没有第二个答案。
他不会允许第二个答案出现。
迟轲把手里的购物袋递给他:“拿着吧。”
“嗯?”纪谦下意识打开看了眼。
是一包芝士。
“迟远帆在我?家睡觉,夜里他上厕所把我?吵醒了,这才看到你的消息。我?想着你万一还没睡,可以来吃个宵夜,但是便利店不一定有,所以先下来碰碰运气,打算买到再回复你。”
迟轲很?少说这么多话,但纪谦对他坦诚以待,他总不会一直跟这人打心理谜语战。
纪谦也是需要安全感的。
“你进门的时候,我?正要给你发?消息,没看路,才跟你撞上了。”他愣愣的,迟轲笑着把他来的两?根头发?按下去,“现在你还要追我?吗?”
“要。”纪谦松开他的衣袖,变为抓住他的手,小声道,“但是我?可能……不会那么安分?了。”
迟轲这回真的被逗笑了。
“你想怎么做都可以,界限是给别人设的,不是给你,我?不是跟你随便玩玩,抓着我?手还不算越界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纪谦眼睛比日出带来的第一缕曙光还要亮:“所以你答应了?”
“嗯。”迟轲反客为主,用?力?捏了两?下他的手,纵容地应允,“我?给你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