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在衣柜深处炸开第七道裂痕时，八重神子的指尖突然触到一团颤抖的温热。
十二单衣的广袖拂开焦糊的木屑，蜷缩在角落的白狐正用前爪捂住眼睛，尾尖炸开的绒毛沾满雷火灼烧的星芒。
“小翎......？”
染血的指尖悬在狐耳上方，连尾音都带着破碎的颤。
八重神子喉间翻涌着绯樱味的酸涩，仿佛又看见白翎偷吃油豆腐时被烫到舌尖的模样。
可当她拎起那截雪白后颈时，坠落的金铃却将幻觉砸得粉碎——这只是只普通的狐狸。
巫女服的绸缎突然泛起雷暴纹路，八重神子转身时带起的疾风掀翻了案几。
绮良良的视野被血雾割裂成碎片，却仍能看清对方瞳孔里翻涌的漆黑——那些紫水晶般的温柔此刻正被暴怒腐蚀成深不见底的漩涡。
“你竟敢......”
八重神子掐着白狐脖颈的指节泛起青白，小兽的呜咽与记忆里少年求饶的哭腔重叠，“用这种劣等赝品替代他？”
绮良良的指甲在榻榻米上抓出五道血痕。
她想起自己在那天坐完船与白翎分别后的思念，后来过几天她又恰巧在绀田村捡到这只幼狐的雨夜，小家伙也是这样颤抖着舔舐她掌心的伤口。
那时的她只感觉缘分真是妙不可言，也许这只小白狐就是上天对她的暗示，说不定自己以后真能和小狐狸在一起。
于是，她就将小白狐带回了家中，细心照料。
此刻白狐悬空的后腿正疯狂踢蹬，绒毛间垂落的涎水混着血丝滴在她脸上。
“别......”
破碎的气音刚溢出喉管就被雷光灼成青烟，绮良良的瞳孔倒映着白狐逐渐涣散的眸光。
小兽的尾巴突然缠上八重神子手腕，像极了白翎撒娇时惯用的伎俩。
八重神子眼底的雷暴突然凝滞。
白狐因缺氧而张开的嘴，竟与记忆里某个场景重叠——彼时白翎被她按住，的狐尾缠着脚踝求饶。
“姐姐，我都变成本体了你都不愿意放过我吗？”
掐着狐颈的手指突然痉挛般松开，小白狐重重跌在绮良良胸口。
濒死的猫又用最后力气将脸埋进那团温热绒毛，鼻尖萦绕着混合药草味的幼兽气息。
她感觉有冰凉液体滴在耳尖，不知是白狐失禁的尿液还是八重神子眼中坠落的雨。
“真恶心。”
八重神子后退半步撞上衣柜，狩衣下摆的雷纹正不受控地灼烧木地板。
她盯着自己颤抖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白狐后颈的温度，“连野猫都学会用这种把戏......”
绮良良的视野逐渐被黑暗蚕食，最后的光亮里，她看见八重神子弯腰拾起白狐的动作竟带着诡异的温柔。
染血的蔻丹抚过小兽炸开的尾尖，雷元素凝成的绷带正缠绕住那些焦黑伤口。
“养得不错。”
八重神子的轻笑混着木料焦糊味飘来，指尖突然刺入白狐尾椎注入雷光。
“虽然小翎确实不在你这，但也改变不了你和他己经发生关系的事实，这只小狐狸......就让我拿回家去煲汤吧......”
雷元素凝成的锁链穿透白狐后颈时，绮良良的瞳孔突然映出无数记忆碎片。
“鸣......”
白狐幼嫩的呜咽与记忆中白翎压抑的啜泣重叠成刺穿心脏的利刃。
绮良良断裂的指甲突然抠进地板裂缝，指腹被木刺扎穿也浑然不觉。
她看见八重神子用染血的指尖梳理白狐绒毛，那些温柔动作与三小时前剜开自己动脉时的优雅如出一辙。
“不要......”
破碎的喉管挤出泣血的气音，绮良良的右眼突然涌出混着玻璃渣的泪。
八重神子的木屐碾过她垂落的猫尾，十二单衣的绸缎裹着白狐腾空而起。
小兽炸开的尾尖扫过绮良良溃烂的脸颊，残留的温度像极了那夜白翎埋在她颈窝的呼吸。
极了那夜白翎埋在她颈窝的呼吸。雷光锁链穿透窗棂的瞬间，她听见自己脊椎断裂的脆响。
雨幕吞没白狐最后一声呜咽时，绮良良的眼泪终于混着血水决堤。
那些被雷元素灼烧内脏都不曾落下的泪，此刻正顺着烧焦的猫耳汇成溪流。
她抽搐着抓挠胸口，仿佛要把那天灌进白翎口中的团子牛奶出来一一如果当初没有借着药效让他扯开他的腰带，如果在他哭着说“神子姐姐大人会生气”时停......
可笑的是自己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反而还更加兴奋......
“轰隆! ”
“小狐狸......你一定是被她发现真相后，被她给疯狂折磨了吧......不然以你们俩的关系，你为何要突然逃跑呢？”
“是我.....害了你......”
绮良良的牙齿咬碎舌尖，喷涌的血沫在榻榻米上画出扭曲的悔字。
她终于明白为何白翎明明己经在药效中了，却还总在情热时盯着窗外。
为何白翎明明对自己有情感却又不敢承认，
为何每次跟她接后都要清洗所有气息——那不是羞怯，是刻进骨子里的恐惧，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八重神子临走的轻笑突然在颅内炸响。绮良良痉挛着蜷成胎儿姿势，断裂的肋骨刺穿肺叶。
雨声渐弱时，她的瞳孔开始涣散成破碎的琉璃。
最后的光影里，那只被带走的小白狐竟与白翎重叠他们都睁着碧绿色眼睛，在雷暴中化作飘散的樱花。
“要死了吗？真的对不起......小狐狸......”
雷雨声逐渐从绮良良的耳膜上剥离，化作闷在水底的嗡鸣。
她涣散的瞳孔里，忽然渗进一缕晃动的银光——少年湿透的狩衣下摆扫过门槛，发梢坠落的雨珠正巧跌进她半凝固的血泊里。
“这是......幻觉吗......真好呢......死之前，还能再看到一次小狐狸......”
绮良良溃烂的唇角扯出微笑，被血块黏住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看见“幻影”的白翎连木屐都跑丢了一只，裸足上沾满泥浆与绯樱花瓣。
往常总在腰后晃动的狐尾此刻正紧紧夹着，尾尖的银毛被暴雨浇得贴在腿侧。
少年带着青柏气息扑到身侧的瞬间，绮良良甚至能看见他锁骨处未擦干的水迹。
那些从下巴滴落的雨水穿透她逐渐透明的躯体，在血泊里溅起细小涟漪。
“绮良良......你下班了吗......我想清楚我们之间的事了，我们......”
白翎的指尖悬在她破碎的猫耳上方，颤抖得比暴雨中的薄荷叶更甚。
他鼻尖翕动着捕捉到空气中浓稠的血腥气，瞳孔突然缩成细线——浸透榻榻米的血浆正顺着地板缝往门外蜿蜒。
绮良良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眼皮上。她望着少年喉结上下滚动的模样，恍惚又回到那个薄荷香弥漫的午后。
彼时白翎也是这样悬着欲落未落的汗珠，被她拽着尾巴按在床榻上。
“好......幻觉......好真实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