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临时搭建的实验舱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楚九阳双眸赤红，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舱内那缕若有若无的淡绿色毒气。
老李头满头大汗，正小心翼翼地调试着他用破风箱和几根竹管临时搭建的简易通风系统，确保毒气不会外泄。
“楚爷，这玩意儿邪性的很，您可千万小心！”老李头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担忧。
楚九阳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毒气。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前世一幕幕工业事故的报道如同幻灯片般闪过。
氯气？
芥子气？
不，都不是……那种特殊的窒息感，还有小灰身上肌肉的轻微抽搐……对了！
是那种神经麻痹类化合物！
一次化工厂泄露事故，中毒者的症状与此何其相似！
他猛地回头，看向一旁同样紧张的阿珍：“阿珍，你之前说的那些能解蛇毒、麻痹的草药，全部拿过来！”
阿珍不敢怠慢，连忙将一堆瓶瓶罐罐和晒干的草药抱了过来。
楚九阳抓起几样，凭借着前世零星的化学知识和对中草药药性的模糊记忆，开始尝试调配。
他知道，这几乎是九死一生的豪赌，但眼下，他没有别的选择！
就在此时，实验舱外突然传来小翠的一声惊呼，紧接着是“噗通”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小翠！”林婉儿尖叫一声，第一个反应过来，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楚九阳心中一紧，也立刻跟了出去。
只见小翠倒在地上，脸色青紫，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喉咙，呼吸急促而困难，显然是吸入了从实验舱门缝意外泄漏的微量毒气。
“快！湿布！”楚九阳刚要下令，却见林婉儿己经抢先一步，抓起旁边水盆里的抹布，飞快地拧了半干，准确无误地捂在了小翠的口鼻处。
这一刻的林婉儿，和平日里那个温柔娴静的女子判若两人！
她的眼神锐利如鹰，动作果断、精准，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拖沓，仿佛一个经验丰富的急救医生附体。
她迅速解开小翠的衣领，使其呼吸道通畅，随即从怀中——楚九阳甚至没看清她从哪里拿出来的——摸出了一支细小的金属注射器和一管淡黄色的药剂！
“这是……”楚九阳瞳孔骤缩。
林婉儿没有回答，她一手稳稳地扶住小翠的胳膊，另一只手拿着注射器，针尖在昏暗的灯光下闪过一丝寒芒，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刺入了小翠手臂的静脉！
药剂被缓缓推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几秒钟后，原本还在剧烈挣扎的小翠，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脸上的青紫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又过了片刻，她猛地咳嗽几声，竟悠悠转醒！
“我……我怎么了？”小翠一脸茫然。
众人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楚九阳却死死盯着林婉儿，她此刻眼神中的锐利和果决正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惊慌，仿佛刚才那个冷静施救的人根本不是她。
“婉儿，你……”楚九阳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干涩，“你刚才……”
林婉儿退缩了一下，眼神躲闪，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楚九阳皱眉追问，“你刚才救小翠的手法，还有那支注射器和药剂，是哪里来的？”
林婉儿被逼问得眼圈泛红，她努力地回忆着，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过了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低声道：“我……我好像记得……一个很大的房间，很白……到处都是玻璃……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他好像对我说……‘你是最成功的样本’……”
最成功的样本？！
楚九阳心中巨震！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海中的迷雾，却又带来了更深的谜团。
林婉儿的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来不及深思，外面传来了老李头的呼喊：“楚爷，小灰那小子快不行了！”
楚九阳立刻收敛心神，快步走向关押小灰的柴房。
小灰此刻蜷缩在角落，浑身颤抖，毒素虽然被初步压制，但身体依然虚弱不堪，
楚九阳蹲下身，声音冰冷如刀：“白袍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或者……给你解药。”
小灰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但随即又被恐惧淹没，他牙齿打着颤，嘶哑道：“他……他们……他们准备在城东……城东的水源地……投放更大量的毒气……制造……制造一场覆盖全城的大规模感染事件……我们……我们这批人，只是……只是第一批试验品……”
城东水源！
楚九阳的拳头猛然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发白。
好狠毒的计划！
一旦成功，整个聚集地的数万幸存者将无一幸免！
“楚爷，我们怎么办？”老李头和周围几个核心手下脸色惨白，声音都带着颤音。
楚九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了一眼己经恢复些许神智，但依旧虚弱的小翠，又看了一眼眼神迷茫，似乎还在回味那句“最成功样本”的林婉儿，以及她手中不知何时己经消失的注射器。
“阿珍！”楚九阳断然下令，“按照我刚才的推测，还有婉儿小姐刚才使用的那种药剂残留的气味，立刻组织人手，连夜制作解毒剂！能做多少做多少！”
“是！”阿珍重重点头，她刚才也闻到了林婉儿药剂上散发出的几味特殊草药香气，与楚九阳之前的推断竟有几分吻合！
一夜无眠。
楚九阳亲自坐镇，指挥众人熬制解毒剂。
虽然配方简陋，药效也远不如林婉儿那支神秘药剂，但己经是眼下唯一的希望。
天色微明时，第一批解毒剂终于熬制完成，带着浓烈的草药味，被分发给了附近所有出现轻微中毒症状的居民。
紧张的等待中，一个好消息传来——一名中毒昏迷的老人在服下解毒剂后，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
“醒了！醒了！张大爷醒了！”
“楚爷的药有效！我们有救了！”
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压抑了一夜的恐惧和绝望，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楚九阳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望着下方欢欣鼓舞的众人，脸上却没有丝毫轻松。
他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张大爷的苏醒，证明了他的推断和解毒剂的方向是对的，但真正的考验，远未结束。
白袍众费尽心机布下如此恶毒的计划，绝不会因为一次小小的挫败就善罢甘休。
下一次的攻击，必然更加凶猛，更加隐秘。
他眺望着远处晨曦中勾勒出的城市轮廓，那里，就是敌人计划中的下一个目标——城东水源。
不能再被动防守了。
楚九阳眼神微眯，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精光一闪而逝。
白袍众自以为藏身暗处，操纵一切，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以为自己是猎人，殊不知，猎物有时也会露出獠牙，设下陷阱。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心中一个大胆的计划己然成型。
既然敌人躲在暗处，那就给他们一个不得不现身的机会。
一个看似……破绽百出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