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卷起街角的残叶,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拨弄着这座城市紧绷的神经。
阿狗被绑在冰冷的电线杆上,嘴里塞着破布,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眼睁睁看着楚九阳那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消失在巷子深处,心中涌起的不是愤怒,而是彻骨的恐惧。
这个“老楚”,行事狠辣,心思缜密,绝非等闲之辈!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方老板手下的巡逻喽啰骂骂咧咧地发现了几乎冻僵的阿狗。
他们手忙脚乱地解开绳索,扯掉他嘴里的布。
阿狗哆嗦着,第一句话便是:“快……快去报告方老板!老楚……老楚他……”他将楚九阳留下的字条和那句带着冰碴子的话原封不动地传递了上去。
方老板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名贵的紫檀木桌面上,一个青花瓷茶杯被狠狠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华丽的地毯。
方老板的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几乎要噬人的怒火。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咆哮着,声音如同受伤的猛兽,“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老楚’,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还敢威胁我!”
周胖子缩在角落,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筛糠,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知道,现在方老板的怒火,随时可能倾泻到自己身上。
王寡妇站在一旁,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她适时地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方老板,息怒。这‘老楚’既然留下话,说不是来找麻烦的,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转圜?”方老板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盯向王寡妇,“他抢了我的货,打了我的狗,还敢说不是来找麻烦的?他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王寡妇微微躬身:“方老板,恕我首言。此人行事,看似鲁莽,实则步步为营。他带走一半的药,又留下警告,既展示了实力,又留下了谈判的余地。如果他真想鱼死网破,何必多此一举?”
方老板的怒气稍稍平息了一些,他烦躁地来回踱步。
王寡妇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这个老楚,不像是一般的亡命之徒,倒像是个精于算计的狠角色。
“那依你看,他想干什么?”方老板沉声问道。
王寡妇沉吟片刻:“药材生意利润丰厚,但风险也大。他既然有能力从我们眼皮子底下弄走一半的货,说明他对这条道道很熟。或许……他是想分一杯羹?或者,有更大的图谋?”
“分一杯羹?”方老板冷笑,“我的生意,也是谁想分就能分的?”
“此一时彼一时,”王寡妇声音压得更低,“现在刘裁缝那边也不安分。我听说,他正联络那些对您心怀不满的老家伙,想趁机闹事。若此时再与‘老楚’硬碰硬,恐怕会腹背受敌,得不偿失啊,方老板。”
王寡妇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方老板心头的部分火焰。
刘裁缝!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确实不得不防。
如果两面开战,自己的损失恐怕难以估量。
“这个老楚……”方老板眯起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有点意思。他不是来找麻烦的,但如果我执意要斗,就不讲规矩……哼,这是在告诉我,他手上有能让我不讲规矩也得忌惮的东西?”
办公室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只有方老板粗重的呼吸声。
周胖子大气不敢出,感觉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角,一间更为隐蔽的废弃仓库内。
楚九阳和小六子己经彻底换了一副模样。
楚九阳蓄起了浓密的络腮胡,戴上了一副老花镜,穿着略显宽大的工装,看上去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技工。
小六子则被林婉儿画上了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眼角延伸到下巴,配上凶狠的眼神,活脱脱一个街头恶霸。
“婉儿,你这手艺,不去开个特效化妆工作室真是屈才了。”楚九阳对着一面破旧的镜子,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林婉儿白了他一眼,风情万种:“少贫嘴。阿狗被放回去了,你的话,方德全肯定收到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小六子在一旁瓮声瓮气地问:“楚哥,方老板那老狐狸,能信你的话吗?他会不会首接带人杀过来?”
楚九阳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他会的。因为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惜命的商人。他损失了一半的货,又面临刘裁缝的内部反叛,如果再跟我这个‘不讲规矩’的人死磕,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我留下一半的货,不是仁慈,而是诱饵。他会想,我到底图什么。只要他开始思考,而不是一味地愤怒,我的目的就达到了一半。”
“那另一半呢?”林婉儿追问。
楚九阳他以为自己是地下市场的王,却不知道,这王座,随时都可能换人。”
他转向小六子:“六子,那批货,你亲自看管好。那是我们的筹码,也是我们的底气。”
“放心吧楚哥!”小六子拍着胸脯保证。
林婉儿看着楚九阳,这个男人身上似乎总笼罩着一层迷雾,让人看不透,却又忍不住被吸引。
她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方老板的办公室里,经过长时间的权衡,他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取代——那是混杂着忌惮、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他猛地停下脚步,看向窗外昏暗的天空,城市的霓虹在他眼中闪烁不定。
“王寡妇,”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有些反常,“你说,如果我请这个‘老楚’……喝杯茶,他会是什么反应?”
王寡妇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方老板英明。敌友难辨之时,探一探虚实,总归是稳妥的。”
方老板嘴角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那笑容里既有算计,也有一丝身为上位者的傲然。
他转过身,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备一份厚礼,”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另外,给我准备一张最体面的请柬。我要亲自……”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