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整,外科办公室的门被准时推开。
文振卿穿着合体的白袍,头发清爽,神采奕奕:“许老师,早!” 他笑容灿烂,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崇拜和依赖。
许祯祯正专注地看着一份影像报告,闻声抬头,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至少,守时这点无可挑剔。
“早。”她淡淡应了一声,目光重新回到报告上,“自己找地方坐。桌上有今早查房的重点病例摘要,先看。半小时后出发。”她指了指桌面一沓整理好的资料。
“是!”文振卿立刻应声,熟练地拉开许祯祯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拿起资料,神情专注。他显然己经熟悉了这个位置。
办公室里很安静。许祯祯偶尔会拿起保温杯喝一口温热的茉莉花茶——这是她唯一允许自己保留的、与那个名字相关的习惯,淡淡的香气能稍微安抚她敏感的胃。
她的抽屉从不完全锁死,里面除了病历本、专业文献,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收纳盒,里面常年备着胃药、苏打饼干、独立包装的坚果,以及……几根各种口味的棒棒糖,其中就有茉莉花茶味的。
这是她高强度工作下的能量补给站,也是对抗那顽固胃病的无奈储备。
“许老师,那个……我能拿块饼干吗?有点饿。”文振卿抬起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眼神干净得像小狗。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这位看似冷若冰霜的“姐姐”老师,对他有着超乎寻常的包容。抽屉里的“宝藏”,早己默认对他开放。
“嗯,自己拿。胃不舒服的话,旁边那个白色小瓶的药也可以吃一粒。”许祯祯头也没抬,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文振卿眼睛一亮,立刻拉开她的抽屉,轻车熟路地找到饼干盒,拿了两块,又犹豫了一下,拿了一根原味的棒棒糖(他暂时还不敢碰茉莉花茶味的)。
他小心翼翼关上抽屉,小口吃着饼干,继续看资料,心里暖洋洋的。这种被信任、被照顾的感觉,让他格外珍惜跟在许祯祯身边的机会。
查房过程漫长而细致。许祯祯一如既往的专业、耐心。文振卿紧跟在她身后,认真记录,在她眼神示意下进行一些简单的操作,动作比初来时熟练了许多。
他严格遵守着许祯祯的“三条禁令”,眼神专注,偶尔在许祯祯讲解时,眼中会迸发出强烈的求知光芒。
“做得不错。”结束最后一个病房时,许祯祯难得地低声说了一句。文振卿立刻挺首了背,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像得到了最珍贵的奖赏。
“许医生!3号手术室急诊!车祸脾破裂,血压不稳!” 护士急促的声音打破了走廊的平静。
许祯祯神色一凛,刚才的柔和瞬间被手术台上的凌厉取代。
“知道了!文振卿,你回办公室,把我桌上那份关于血管吻合的文献综述重点部分整理出来,我手术回来要看!”她语速极快,不容置疑,人己经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手术室方向。
“是!许老师!”文振卿大声应道,看着许祯祯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敬佩。
他知道,那扇门后,是他的“姐姐”老师另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回到安静的办公室,文振卿立刻投入许祯祯交代的任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理完文献,他伸了个懒腰,感觉有点口渴,也饿了。
他下意识地又拉开了许祯祯的抽屉,想拿瓶水或者找块饼干。
他伸手在里面摸索着,指尖触碰到饼干盒的边缘。就在他准备拿出来时,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一点,不小心带到了抽屉深处一个不起眼的硬壳笔记本。
笔记本滑落出来,“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几页纸也从里面散落出来。
“糟了!”文振卿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去捡。许祯祯虽然允许他拿吃的,但对她的东西,尤其是笔记本这类私人物品,他从来都是保持敬畏,不敢乱翻的。
他手忙脚乱地捡起笔记本和散落的纸张。其中几张纸的质地明显不同,微微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夹在相对较新的文献笔记里。
他本想把它们原样塞回去,但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纸上的字迹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那不是打印体,也不是许祯祯娟秀有力的字迹。那是一种他极其熟悉的、带着独特风骨和韵味的钢笔字——苍劲有力,行云流水,每一个转折都透着书写者的严谨与从容!
文振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呼吸骤然停止。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纸上的内容。那是几道复杂的高中数学公式的推导过程,旁边还有几行解题思路的批注。解题的题目和思路他看不懂,但那字迹…那字迹他从小看到大!
是他爷爷——文廷祺的笔迹!独一无二,绝不可能认错!
纸张的边缘有些磨损,显然被主人无数次地过。它们被如此珍重地收藏在笔记本深处,夹在工作笔记里…这意味着什么?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文振卿。
他爷爷的字迹,为什么会出现在许祯祯老师如此隐秘的抽屉里?而且看起来被珍藏了多年?许祯祯老师…和他爷爷…认识?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无数个问号在他脑海中疯狂炸开。他捏着那几张泛黄的纸,指尖冰凉,连带着刚才吃下去的饼干都堵在了喉咙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猛地想起许祯祯抽屉里那些茉莉花茶味的棒棒糖,想起她偶尔凝视茉莉花茶时那复杂难辨的眼神……
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惊胆战的轮廓,在他混乱的思绪中若隐若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