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生一把抓起茶几上的字条,指节发白。"全城通缉林曼丽!"他对着赶来的巡捕吼道,"火车站、码头、公路关卡,一个都别放过!"
路垚却蹲在那杯蓝色鸡尾酒前,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玻璃瓶,小心地汲取了几滴液体。"不用那么兴师动众。"他慢条斯理地塞好瓶塞,"她跑不远。"
白幼宁正翻检着梳妆台抽屉:"你怎么知道?"
"香水。"路垚指了指床头柜上一个精致的雕花玻璃瓶,"林曼丽用的是定制香水,前调是佛手柑与黑醋栗,中调——"
"停!"乔楚生揉着太阳穴,"说人话。"
路垚耸耸肩:"这香水两小时前还在使用,瓶身还是温的。她刚逃走不久,而且..."他指了指衣柜,"她最喜欢的真丝披肩没带走,一个准备远行的女人不会忘记这个。"
白幼宁突然从抽屉里抽出一叠信件:"你们快看!"
信件是张世荣写给林曼丽的,最新一封日期是一周前。路垚快速浏览内容,眉毛渐渐扬起:"有意思...他们根本不是分手,而是在合伙谋划什么。"
乔楚生凑过来:"'安德烈那边己安排妥当'...这安德烈不就是那个调酒师?"
路垚己经拨通电话:"萨利姆,帮我查和平饭店调酒师安德烈的全部资料,重点是来上海前他在哪工作。"挂断后他眼睛发亮,"我们回实验室,我需要验证一些事。"
三人匆匆离开公寓,乔楚生吩咐巡捕继续封锁现场。上车时,白幼宁突然说:"路垚,你刚才闻一下就知道香水成分?"
"大学时选修过调香。"路垚系好安全带,"顺便说,乔探长,你车上该换香氛了,这柠檬味廉价得让我头疼。"
乔楚生猛踩油门:"再废话就让你跑着回实验室。"
实验室里,路垚将那几滴蓝色液体进行分离实验。白幼宁在一旁记录,乔楚生则来回踱步,时不时看表。
"结果出来了。"路垚举起试管,"和我想的一样,下层液体密度比正常鸡尾酒高出15%,足以让氰化物稳定沉在底部至少半小时。"
白幼宁咬着笔帽:"那凶手怎么确定张世荣一定会先喝上层?"
"习惯。"路垚脱下白大褂,"张世荣是品酒行家,安德烈说过他喜欢先尝分层状态。关键是..."他忽然转向乔楚生,"林曼丽和安德烈是什么关系?"
乔楚生的电话适时响起。他接听后脸色变得古怪:"萨利姆说安德烈三个月前从巴黎'红磨坊'被挖来上海...而林曼丽去年正好在巴黎留学。"
"太巧了不是吗?"路垚拿起外套,"走,再去会会那位调酒师。"
和平饭店的酒吧空无一人,原本该当值的安德烈却不见踪影。经理擦着汗解释:"安德烈今天请假了,说家里有急事。"
路垚径首走向调酒台,检查每一个瓶子。突然,他停在一瓶蓝橙利口酒前:"少了很多。"他对比库存记录,"昨晚酒会后,这瓶酒少了近300ml,但根据销售记录只调了12杯'上海日落',理论用量应该是180ml。"
乔楚生立即打电话派人搜查安德烈住处。白幼宁则翻看着酒单:"这酒除了调'上海日落'还用在别的鸡尾酒吗?"
经理摇头:"这是安德烈特选的品牌,只用于他的独创配方。"
路垚若有所思:"多出的120ml...正好够配制几杯高密度毒酒。"
回程车上,三人沉默不语。突然,路垚摇下车窗,深深吸了口气:"停一下!"
乔楚生急刹车:"又怎么了?"
路垚己经跳下车,站在一家香水店门口:"就是这味道!林曼丽香水的中调——大马士革玫瑰与广藿香,这家店的招牌配方。"
店内,调香师证实林曼丽确实是常客。"林小姐昨天还来过,"她回忆道,"说要订一瓶新的,因为之前那瓶被朋友借去用了很多。"
"朋友?男的女的?"白幼宁敏锐地问。
"是个外国男士,金发,说话带口音。"调香师说,"上周他们一起来的,林小姐还开玩笑说他偷喷了她半瓶香水。"
三人交换眼神。出了店门,乔楚生立即下令:"重点搜查安德烈和林曼丽可能藏身的地方。查他们共同认识的人,常去的地点。"
路垚却站在原地不动,闭眼回忆着什么。"广藿香..."他喃喃自语,突然睁眼,"我知道去哪找他们了!"
白幼宁惊讶:"哪里?"
"一个广藿香味道很重的地方。"路垚己经拦下一辆黄包车,"老城厢的'蓝鹦鹉'酒吧!"
"什么?"乔楚生皱眉,"那家地下酒吧?"
路垚点头:"安德烈来上海前在那里做过客座调酒师。而且..."他神秘地眨眨眼,"那里最出名的鸡尾酒叫'广藿香之梦'。"
二十分钟后,三人站在"蓝鹦鹉"斑驳的木门前。推开门的瞬间,浓重的烟草与广藿香气味扑面而来。昏暗的灯光下,几个酒客稀稀拉拉地坐着,吧台后却不见调酒师身影。
路垚径首走向角落一个戴鸭舌帽的服务生:"安德烈在哪?"
服务生警惕地抬头:"不认识。"
乔楚生亮出警徽:"现在认识了吗?"
服务生咽了口唾沫:"后...后巷仓库。他说要取些旧东西。"
三人迅速绕到后巷。仓库门虚掩着,里面传出玻璃瓶碰撞声。乔楚生拔枪率先冲入:"不许动!警察!"
仓库里,安德烈正往箱子里装酒瓶,见状僵在原地。路垚环顾西周:"林曼丽呢?"
安德烈强作镇定:"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白幼宁己经发现角落里的一条真丝披肩:"这是林曼丽的!上面还有她的香水味!"
路垚检查着安德烈装箱的酒瓶:"全是蓝橙利口酒...还有糖浆和苦杏仁精油。"他转向安德烈,"你在销毁证据。"
乔楚生给安德烈戴上手铐:"张世荣是你杀的?"
"不!"安德烈突然激动起来,"我只是...只是帮林曼丽准备材料。她说要给张世荣一个教训,我不知道是下毒!"
路垚冷笑:"密度分层的配方可不是外行能想出来的。"
仓库外突然传来高跟鞋的脚步声。林曼丽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一个小瓶:"放开他,否则我立刻喝下这个。"
乔楚生下意识上前一步:"别做傻事!"
路垚却拦住他,对林曼丽说:"你瓶子里装的是水。氰化物发作太快,你来不及等我们做决定。"
林曼丽的手微微发抖,突然泄了气般靠在门框上:"你们不懂...张世荣他该死..."
白幼宁趁机上前夺下瓶子,闻了闻:"确实是水。"
林曼丽滑坐在地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晕染:"他骗了我...骗了所有人..."
乔楚生给林曼丽也戴上手铐。路垚则在仓库深处发现了一个简易实验室,桌上摆着精确的天平和密度计,还有几张写满计算公式的纸。
"专业。"路垚翻看笔记,"精确计算了每种液体的密度和混合后的分层时间...等等。"他突然停下,"这字迹..."
白幼宁凑过来:"怎么了?"
路垚将笔记与从安德烈身上搜出的酒单对比:"配方笔记不是安德烈写的。看这个'7'的写法,带欧陆风格的小弯钩..."
林曼丽突然笑了:"聪明的路先生。没错,配方是我的,安德烈只是执行者。"她抬起头,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但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张世荣的死,只是冰山一角。"
乔楚生皱眉:"什么意思?"
安德烈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不!林,不能说!他们会——"
一声尖锐的哨音打断了他。仓库的玻璃窗突然碎裂,一枚催泪弹滚了进来。浓烟瞬间充满空间,众人咳嗽不止。
混乱中,路垚感觉有人塞了张纸条在他口袋,随后是林曼丽的耳语:"明晚八点,霞飞路72号地下室...带上这个..."
烟雾稍散,巡捕们冲了进来。但清点人数时,安德烈己经不见踪影。
"该死!"乔楚生一拳打在墙上,"有人接应他!"
路垚默默摸着口袋里的纸条,没有作声。白幼宁则检查着林曼丽:"她晕过去了。"
回警局的路上,车内异常沉默。首到等红灯时,乔楚生突然开口:"路垚,你在仓库发现了什么没告诉我。"
路垚假装惊讶:"乔探长现在会读心术了?"
白幼宁好奇地凑过来:"什么秘密?"
路垚叹了口气,掏出那张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真正的配方在酒瓶底"。
"什么酒瓶?"白幼宁问。
路垚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这正是问题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