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恒听着这些控诉,看着身后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眼圈通红(努力揉的)的秦淼淼,又瞥了一眼她紧紧攥在手里的钱票——
虽对五十变一百尚存疑虑。
但更多的是对秦淼淼处境的深刻理解,以及对秦家夫妇的卑劣行径的不耻。
他高大的身躯将秦淼淼护得更严实。
战友林鹏凑到商恒耳边,声音沉稳:
“恒哥,别耗了。你跟嫂子先撤!这儿交给我们哥几个!”
“对!恒哥,带嫂子走!犯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
另一个战友也沉声附和。
商恒目光如电,扫过被战友们牢牢锁住的秦大力、跳脚骂街的林书琴和旁边只会尖叫帮腔的秦巧巧。
再看看身后“惊魂未定”的秦淼淼。
他沉默片刻,果断地点了下头,声音低沉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
“行!辛苦大家!”
说完,他猛地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向秦淼淼伸出了骨节分明的大手,眼神坚定:
“我们走!”
“好!”
她轻声应道,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终于可以走了!)。
她迅速将小手放进他温暖干燥的掌心。
双手交握的刹那,一股强大的安全感瞬间包裹了她,也让她心头莫名一跳。
看着秦淼淼被商恒护着即将走出院子,秦大力目眦欲裂,拼命挣扎:
“站住!把钱留下!小畜生!老子跟你没完!”
林书琴更是拍着大腿哭天抢地,试图冲破人墙:
“天杀的啊!抢钱啦!没王法啦!”
秦巧巧也尖声帮腔:
“你别走!回来!”
面对面前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他们的叫嚣和扑腾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淼淼攥着钱票,头也不回、步伐轻快地走出秦家院门。
商恒动作利落地将那辆锃亮的“永久牌”推到大路上。
秦淼淼侧身,轻盈地坐上了宽大的后座,动作熟练。
车轮转动,碾过秦家门前象征过去的土地,发出“沙沙”的声响,坚定地驶离了那个让她窒息的家,驶向充满未知却也包含希望的新生活。
清晨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吹拂在脸上。
秦淼淼的心情却像头顶初升的太阳,暖洋洋、亮堂堂的。
男人的后背宽阔挺拔,像一座可以依靠的山。
她微微侧头,将脸颊轻轻贴在他军装挺括的后背上,布料带着粗粝的质感,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之下蕴含的力量和热度。
与第一次坐在这后座上回来时的忐忑不安完全不同。
此刻,她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智取胜利后的快意!
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闹剧,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走到半路,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欢快的口哨声。
林鹏他们几个己经摆脱了纠缠,飞快地追了上来。
“恒哥!真有你的!嫂子也太俊(zùn)了!”
林鹏气喘吁吁地由衷赞叹。
“是啊,商团长,深藏不露啊!嫂子这模样,放文工团都拔尖儿!”
另一个战友也笑着起哄。
“嫂子好!”几个后生也笑嘻嘻地跟着喊。
善意的起哄和打趣,像一阵暖风,吹散了刚才糟心的插曲。
秦淼淼这次是真的感到脸颊有些发烫,微微低下了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商恒腰侧的衣服布料。
商恒感受到她的小动作和身后传来的细微紧张。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和回护:
“行了!都给我消停点!油嘴滑舌的,别吓着你嫂子,她脸皮薄。”
听着身前男人低沉而带着暖意的话语,秦淼淼不觉悄悄弯起了嘴角。
将脸更深地埋进他宽阔温暖的背脊,嗅着阳光晒过布料和属于他的清爽气息。
目光投向道路两旁:
低矮的土坯房在晨光中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个个沉默的守望者;
远处田野上尚未收割完的麦穗,随风摇曳,在阳光下翻滚着金色的波浪;
收割过的田野则一片苍黄,田垄间冒出的片片苍绿,宣告着勃勃生机。
一种崭新的、充满了无限可能的画卷,在她心中缓缓展开。
她紧了紧环抱商恒腰身的双手,嘴角的笑意更深、更甜了几分。
自行车队载着新人,在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和年轻人重新响起的说笑声中,渐行渐远。
最终融入乡村宁静的画卷里。
太阳进一步远离了地平线,将金色的光芒慷慨地洒满大地。
镀亮了这支充满生命力的迎亲队伍,也给这个朴素的乡村婚礼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此时,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妇女的八卦会正如火如荼地进行。
“听说了没?商家二小子商恒,今儿个办事了!”
“是呢!这闷声不响的,跟搞地下工作似的,忒突然了!”
颧骨高耸、眼神活泛像探照灯的赵彩凤压低了嗓子,却掩不住话里的兴奋和“掌握独家消息”的优越感:
“啧啧啧,你们猜娶的是谁?就隔壁小庙村秦家那个叫秦淼淼的丫头!
我妈家表弟媳妇的妹子就在小庙村!她说啊,这里头的水,深着呢!”
她故意顿了顿,吊足了周围人伸长的脖子,才神秘兮兮地继续爆料:
“前阵子,秦家那丫头不知咋的,被人砸晕了扔在野地里,碰巧让路过的商恒给救了!结果呢?你们猜怎么着?
秦家不仅不感恩戴德,反倒就着这由头,硬是赖上了人家商恒!说啥‘清白毁了’,非逼着人家负责娶她!
商恒那孩子,多正派一人,又是当兵的,脸皮薄,能咋办?这不,捏着鼻子认了呗!这门亲事啊,纯属是让秦家那黑心肝的给讹上了!”
赵彩凤说得唾沫横飞,一脸“我掌握了一手消息”的得意。
旁边另一个妇人有点疑惑:
“是这样吗?我咋听说是商家那二小子,救了人之后,看上了人家秦家丫头,说是非她不娶呢!英雄救美,一见钟情,多好!”
赵彩凤立刻像被踩了尾巴:
“嗨!你知道啥!你那是道听途说!我这消息可是小庙村的‘线人’亲口说的!
那才是板上钉钉的准信儿!秦家就是讹人!”她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旁边一个头发花白、面相敦厚些的李永梅听得首咂嘴,脸上满是惋惜和同情:
“哎呦呦.....这......这不是活脱脱的‘逼婚’嘛!造孽哟!商恒这孩子,命苦啊!”
显然被赵彩凤的“内幕”深深说服了。
另一个和李咏梅交好的妇人立刻附和,忧心忡忡:
“哎呦!商恒多好的孩子!在部队有出息,模样也周正,这下可冤死了!
摊上这么个不清不楚进门的新媳妇,家里还养了两个没娘的孩子,这样一个被‘塞’进来的新媳妇进门,能有好?怕是比他那刻薄大嫂曹艳还不如哦!
以后商家那俩孩子和老太太,还不知道咋遭罪呢!想想就心疼!造孽哦!”
她边说边摇头,仿佛己经预见了商家的悲惨未来。
赵彩凤见有人捧场,说得更起劲了,一拍大腿站起来:
“可不是嘛!走走走,别在这儿干说了!咱赶紧去商家院门口守着,接亲的估摸着快回来了!这热闹不看白不看!
说不定啊,还能沾沾光,混两块喜糖甜甜嘴儿,顺便看看那新媳妇到底啥样!”
她说着,己经扭着丰腴的身子,像只斗志昂扬的胖企鹅,率先朝村口大路的方向走去。
其他几个妇人被她这劲头带动,好奇心彻底占了上风,一边呼哧呼哧喘着气小跑跟上,一边应和:
“哎,他婶子等等我!等等我!这秦家的丫头到底啥模样,可得好好瞧瞧!”
“就是就是,看看是不是真像彩凤说的那样!”
有免费热闹看,还能讨到甜嘴的吃食,对本就平淡得像白开水的乡村生活而言,这婚事简首是如同过年般的盛事!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