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宴的指尖悬停在键盘上方，第七实验室的监控画面在屏幕上泛着幽幽蓝光。凌晨三点二十七分，影像资料显示周予安曾在六小时前独自进入过这个房间——但根据门禁记录，那个时间段实验室根本没有人进出。
他放大监控视频的第三帧，周予安右手无名指上的疤痕清晰可见。那是程宴五年前亲手缝合的伤口，针脚走向他闭着眼都能画出来。可当他调出上周的医疗峰会照片对比时，视频里那道疤痕竟比现实中的短了2毫米。
"影像篡改。"程宴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戳出一个黑洞。消毒水味突然浓烈起来，他意识到这是自己紧张时才会出现的嗅觉过敏——就像五年前每次登台前闻到舞台喷雾那样。
手机在解剖报告上震动时，程宴正用手术刀削铅笔。来电显示是一串巴拿马区号的乱码，但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周予安带着电流杂音的轻笑："程医生居然会熬夜？看来那只断手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程宴的刀尖停在铅笔的HB标志上。电话那头传来液体滴落的声响，节奏精准得像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他突然想起父亲实验室里的恒速滴漏装置——那是用来测试患者时间感知能力的仪器。
"你后颈的缝合线拆得太早。"程宴故意让手术刀掉在话筒上，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炸开，"如果不想留下蜈蚣状的疤痕，明天上午九点来我门诊。"
电话突然挂断，最后半秒里程宴听到了模糊的吉他扫弦声——是锈弦乐队未发表的那首《误差值》。
程宴在医用平板上调出林小晚的脑部CT。当他把海马体影像旋转到37度角时，一组异常的金属反光点突然显现——这绝不是医疗植入物，而是某种微型电极的阵列排布。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五年前那场巡演前夜，周予安曾在后台用吉他弦扭成类似的几何形状："这叫记忆宫殿，主唱大人。"少年沾着机油的手指划过他的眉心，"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这里，就没人偷得走。"
平板电脑突然黑屏，浮现一行血色代码： ERROR 619
这个数字让程宴的呼吸停滞——6月19日，是父亲自杀的日子，也是锈弦乐队约定解散的日期。
诺亚医疗的地下三层，周予安正在擦拭一把复古手术刀。监控屏幕显示程宴己经连续七次尝试破解医院的数据库防火墙，每一次都精准地停在那组异常数据前。
"他比我们预计的更快。"阴影里的男人递过一份纸质档案，"陈墨副院长要求加速进程。"
周予安用手术刀挑开文件袋，泛黄的病历纸上赫然是程宴18岁时的精神评估报告。诊断结论栏被血渍污染了大半，残存的字迹显示："...对特定音频频率表现出病态记忆...建议终止音乐..."
他突然用刀尖刺穿报告，正好扎在程宴父亲签名的地方："告诉陈院长，游戏规则变了。"墙上的电子钟显示03:00，秒针却开始逆时针旋转。
程宴终于攻破最后一道防火墙时，整个医院的照明系统突然熄灭。应急灯亮起的瞬间，他面前的屏幕自动弹出三组并排的脑部扫描图——分别是林小晚、父亲和自己的海马体三维建模。
红色标记点在三组影像的相同位置闪烁，组成一个完美的等边三角形。程宴的钢笔滚落在地，这个坐标他太熟悉了——正是锈弦乐队第一次演出时，舞台正上方那盏故障频闪的聚光灯悬挂位置。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框：「是否查看619号记忆文件？」
当他移动鼠标时，走廊传来黏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拖着浸血的纱布在行走。
程宴抄起解剖用的骨锯转身时，周予安正倚在门框上啃苹果。他穿着不合身的病号服，右腕的监护带还在渗血，却在看到程宴的瞬间露出虎牙："主唱大人还是这么暴力。"
月光从窗外斜切进来，把周予安的影子钉在墙上。程宴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个金属环——那是用吉他弦拧成的临时戒指，和当年他们在修车厂里用发动机垫片做的一模一样。
"你死了。"程宴的声音比骨锯还冷，"三年前巴拿马的尸检报告显示..."
周予安突然把苹果核精准投进垃圾桶："那具尸体右手没有疤。"他举起自己的手腕，闪电状疤痕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但你有更重要的疑问，比如..."
解剖室的灯突然大亮。周予安扔过来的U盘上刻着"磁铁"二字，插入电脑后自动播放起一段行车记录仪视频：2019年6月15日23:17，一辆黑色奔驰撞飞了路边的独眼三花猫，车牌号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程宴的瞳孔剧烈收缩——那是陈墨的车。
视频突然跳转到另一个角度：车祸现场不远处，年轻的周予安被三个黑衣人按进车里，他挣扎时扯断了程宴送他的那根皮质手绳。而镜头边缘，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撑着伞离开——伞骨转动的角度和程宴父亲的习惯完全一致。
"现在明白为什么是你了？"周予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贴上来，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喷在程宴耳后，"我们都被植入了相同的记忆锚点。"
程宴的平板电脑突然自动播放起《误差值》的demo。副歌部分本该是空白，此刻却响起了完整的旋律——那是周予安的声线，但歌词内容却是手术器械清单。
"听出来了吗？"周予安用沾血的手指在屏幕上画了个音符，"这段旋律的频率是526Hz，正好能激活我们海马体里的..."
整栋楼的消防喷淋系统突然启动。在水幕笼罩的混沌中，程宴看到周予安嘴唇开合，却听不见声音。他读出的唇形是三个字："小心磁..."
警报声里，程宴摸到周予安塞进他口袋的金属物体——那是枚生锈的吉他拨片，背面刻着微小的数字：526/6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