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沉重的橡木大门轰然爆裂,木屑如暴雨般炸开!
雨夜的泥泞甩在身后。破碎的门框像巨兽的獠牙。教堂内部,黑暗粘稠,尘土与陈旧血腥的气味沉淀。穹顶的破洞漏下几缕惨白月光,照亮倒塌的神像和破碎的长椅。
无人回应。
刀疤脸撞入死寂。缓缓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把人高的巨剑,他喘着粗气。巨剑杵地,石板碎裂。
“出来!”咆哮在空旷中回荡,“藏着什么?给老子滚出来!”
无人回应。只有空洞的回音。他焦躁着向深处祭坛迈进。
一步。
第二步抬起。
定。
刀疤脸迈步的右脚猛地一顿!不是犹豫,更像被无形的钉子钉死在地!他布满血丝的眼球凸出,剧烈抖动,脸上的刀疤扭曲如活蛇。
刀疤脸焦躁地喘着粗气,汗水和污水顺着虬结的肌肉往下淌。
沈默等人刚悄无声息地潜入半塌的门廊阴影,正看到这一幕。
“哟哟哟,这不是那个狂的一匹的家伙吗,这是咋了?”小沈阴阳怪气的叫着。
不应该啊,哪有人会这么莽撞,哪怕是S级天赋也不敢吧。
刀疤脸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身体却像生锈的提线木偶,极其缓慢、极其抗拒地重新抬起右脚,想要继续前进。
但那只脚悬在半空,肌肉虬结抽搐,脚尖微微颤抖着,怎么也落不下去。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痛苦地绷紧,对抗着那来自虚空深处的、冰冷的操控。他的嘴唇翕动,似乎想咒骂,却只涌出带血沫的白沫。脖颈处,在泥污和汗水的掩盖下,仿佛有一圈细得无法用肉眼察觉的痕路,在微弱的月光下闪过瞬息即逝的异样微光。
“他在……干什么?”小雨虚弱的声音带着惊恐。
沈默瞳孔骤缩,目光死死锁住刀疤脸的脖颈。那抹微光……线!
原来如此,你藏在这里啊。
一个完美的计划从他脑海中浮现。
剑光再次炸开的瞬间,沈默动了。他悄悄向战斗现场的后方摸去。
“嗡!”
刀疤脸悬停的右腿猛地、极其别扭地向前狠狠一跨!那绝不是他自己的意志驱动!同时,他那柄沉重无比的巨剑竟违反惯性定律般离地抬起,带着他整个身体向前踉跄扑去!巨剑划过一道笨拙却凶狠的弧线,扫向祭坛旁一根摇摇欲坠的石柱!
就在此刻!
花瓣,一片的花瓣,被窗外漏入的微弱夜风托着,轻飘飘地从黑暗高耸的穹顶某处坠落下来。它娇小、脆弱,与这暴力破败的场所格格不入。却在飘落到石柱顶端的那一刹——时间仿佛被无形的针刺了一下。
花瓣下方的空气陡然被压缩、扭曲!
“噗!”
一道无形的冲击骤然降临!
那根粗壮的石柱从顶部开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碾过!石块没有飞溅,没有崩裂,而是首接化为齑粉!不是爆炸,是彻底的、极致的物质湮灭!粉尘如烟雾般无声弥漫,断面光滑如镜。
刀疤脸那一剑根本来不及落下。
冲击没有停止。它以石柱湮灭之处为原点,沿着巨剑袭来的轨迹,像一道毁灭性的波浪,无声无息地拂过空间。
刀疤脸的巨剑,连同他紧握剑柄的右臂,在接触到那无形波动的刹那——
消失了。
如同被最高温的火焰灼烧的蜡像,从剑尖到他的肩膀,无声无息地化为飞散的微尘。没有痛苦,甚至没有鲜血喷溅。仿佛它们本就是凝聚的粉尘,此刻被风吹散了轮廓。只留下一个突兀、光滑、喷着血雾和骨茬的断口!
“呃……”
刀疤脸巨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眼睛茫然地凸出,看着自己消失的手臂和巨剑,又难以置信地看向石柱的方向。那致命的无形波纹正向他胸前拂来,比死亡更恐怖的毁灭气息扑面而来!
巨大的惯性还带着他残缺的身体前冲。
是身体!或者说,是他身体残留的意志在驱动!
刀疤脸的脸上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被深重愚弄后刻骨铭心的暴怒!他仅存的左臂爆发出生命中最后、最野性的力量,带着整个身躯的重量,将仅剩的巨大拳头,狠狠砸向脚下被血污染红的、祭坛前冰冷的石板!
“给——老——子——开!”他怒吼,每一个字都迸溅着血沫。这是燃烧生命的最后一击!拳锋的目标,赫然是镶嵌在祭坛前石板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刻痕——那刻痕的边缘,因常年践踏己磨损光滑。
“嘭咔!”
石板应声而碎!拳头带着半截断臂深深砸进地下!
毁灭的波纹刚好拂过他的胸膛。他最后的怒吼被彻底掐灭。整个壮硕的上半身瞬间化为飞扬的猩红尘埃,比花瓣落下的轨迹更飘忽。只有一条沾满泥污的断腿还支在砸开的坑洞边缘,微微抽动。
时间,似乎再次流动。
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一种奇异的、类似百合花腐烂的气息,弥漫开来。
祭坛深处,那片破碎的彩绘玻璃前,月光勉强勾勒出一个影子。
一个高挑、纤细的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纯白、一丝不苟的高级神职长袍,袖口和下摆用最精美的银线绣满繁复华丽的教廷纹章,即使在废墟中也闪耀着神圣的光泽。
他的脸上,罩着一个更诡异的存在——一个仿佛由某种玉石或象牙制成的、精美的面具。面具轮廓柔和,是神职者应有的悲悯模样,嘴角却挂着凝固的、无法描述的扭曲微笑。眼眶的位置一片平坦光滑,没有孔洞。
花卫。更高级的花卫!
他没有动,甚至看不出他是死是活。一根苍白、纤细如少女却戴着最高阶主教权戒的手指,极其缓慢地从他僵硬垂落的袖口中抬起,指尖拈着那片引发毁灭的花瓣。手指轻轻一捻,花瓣化为更细微的尘屑,消散无踪。
祭坛下,刀疤脸砸开的深洞里,传出轻微的“喀啦”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件物品被那股冲击的余波震了上来。
一只戒指。
戒面很大,扭曲的金属熔铸成某种狰狞怪物的颅骨形状。骨缝之间,镶嵌着大块深邃如血的暗红宝石,其内部仿佛有粘稠的物质在缓缓流动、汇聚,呈现出被压缩到极致的花瓣形状。宝石在稀薄月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不祥的光芒。
一枚......血指环。
它就那么静静地躺在碎石和血污中央,是刀疤脸以生命为代价挖出的“遗物”,也是指向更深黑暗的钥匙。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从戒指上迸发而出,形成了一道剧烈的光波,掀起了一地灰烬。霎时间,遍地的灰尘伴着刺目的光芒遮住了所有人的双眼。
就是现在!
沈默的身体像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释放。没有多余的动作。整个人几乎是贴着地面射出!目标不是战场中央那惨烈的核心,而是祭坛右侧——那里矗立着一座比人略高的、不知名圣徒的斑驳石像。石像的底座,雕刻着繁复而模糊的古老祷文,被岁月和尘埃覆盖,毫不起眼。但先前那记毁灭性的湮灭冲击扫过时,沈默锐利的眼看到了——石像底座靠近地面的一个角落,极细微地、向内收缩了一线!露出一个缝隙,这缝隙光滑洁净,像是人为的。
他精确地掠至那缝隙前。
沈默的手没有停顿,首接插了进去!触手冰凉坚硬——并非预想的卷轴或石板。而是一个冰冷、细长的金属筒。
花卫面具的嘴角,那凝固的笑容在月光下似乎……加深了一分。
沈默甚至没有回头。凭借那瞬间的危机感知和近乎非人的反应,他在抽出金属筒的同时,身体如同无骨的软泥向下猛沉!腰腹爆发,几乎将胸口贴在地面!一溜烟滑离了烟尘弥漫的教堂中心。
死寂再次笼罩。只有心跳如同雷鸣。
沈默后背的寒意猛然间刺透骨髓。他紧抿着唇,缓缓抬眼。目光投向穹顶最幽暗的角落。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黑暗。那里,没有风,没有声息。但他确信,刚刚那一刻……
一丝近乎错觉的、极其轻微的线轴卷动声。极其轻微。
像朽木在风中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