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内,油灯昏黄的光晕在蛛网间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金老攥着装满碎银的油纸包,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犹豫:“可鲁提辖千叮万嘱,让我们速速离开渭州……”
“正因为是鲁提辖的嘱咐,才更不能去。” 赵元朗倚着潮湿的墙壁,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胸口的剧痛。他强撑着精神,将裹着伤口的布条又紧了紧,“郑屠在渭州经营多年,他一死,官府必然全城戒严。城门守军定会严查每一个出城之人,我们带着十五两银子,又拖着我这个重伤员,出城不是自投罗网?”
金翠莲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 那我们难道要在这里等死?”
赵元朗摇摇头,目光扫过破庙漏风的窗棂,远处传来巡城士兵敲击梆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东边十里铺有个废弃的碾坊,位置偏僻,平日里少有人去。” 他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说服力,“用这些银子租下碾坊,再置办些简单的农具,我们可以在那里暂时落脚。”
金老眉头紧皱,显然还在犹豫:“可我们从未务农,如何谋生?”
“不务农。” 赵元朗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疼痛解释道,“渭州周边山林多,山货丰富。我们可以收购村民采摘的木耳、香菇,再拿到城里去卖。我曾在……” 他险些说漏嘴,连忙改口,“我曾见过类似的营生,只要经营得当,不仅能维持生计,还能攒下些银子。”
金翠莲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黯淡下去:“郎君重伤在身,如何奔波?”
“我自有办法。” 赵元朗挣扎着坐首身子,伤口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但他咬牙继续说道,“明日一早,你们先去十里铺探探情况,找个可靠的牙人谈妥租坊之事。我在这里静养一日,待伤势稍有好转,便着手准备生意。”
夜色愈发深沉,油灯的火苗忽明忽暗。金氏父女终于被说服,金老将碎银重新仔细包好,藏在衣襟内侧。金翠莲则守在赵元朗身边,不时为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次日清晨,天还未完全亮透,金氏父女便小心翼翼地离开了破庙。赵元朗独自躺在冰冷的地上,听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心中五味杂陈。他清楚,这只是开始。在这个陌生又危险的世界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但他别无选择,不仅要活下去,还要保护好这对善良的父女。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破庙的瓦缝洒进来时,赵元朗挣扎着起身。他拖着虚弱的身体,在破庙里翻找能用的东西。角落里找到半块破旧的麻布,他用牙齿撕成布条,重新加固了胸口的包扎。又找到一根断成两截的木棍,简单捆绑后做成了一根拐杖。
晌午时分,金氏父女归来,带来了好消息 —— 碾坊顺利租下,虽然破旧,但胜在隐蔽。赵元朗强撑着起身,在金老的搀扶下,三人朝着十里铺的碾坊走去。一路上,赵元朗不断思索着未来的计划,如何收购山货,如何打开销路,如何在这乱世中站稳脚跟。
夕阳西下,三人终于抵达碾坊。看着眼前杂草丛生、摇摇欲坠的建筑,赵元朗握紧了手中的拐杖。这里,将是他们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落脚点,也将是他改写命运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