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的决裂

窗外的雨，像憋了几个世纪的怨气，哗啦啦地砸在玻璃上，也砸在杜娟的心头。

律所大厅空旷而冰冷，只剩下她一个人。刚刚结束的合伙人会议上，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无声的嘲讽。她那张曾经意气风发、赢得无数赞誉的脸庞，此刻苍白得像一张纸。

“杜娟，最近你处理‘风云集团’那个案子，实在太让我们失望了。”首席合伙人，也是她曾经敬重过的前辈，语气淡漠，眼神里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客户流失，声誉受损，这个责任，你难辞其咎。”

“风云集团”那个案子……杜娟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那本是她职业生涯中最有把握的案子之一，证据确凿，逻辑清晰。可就在庭审前几天，对方律师突然拿出了一份“关键证据”，一份足以颠覆整个案子的录音。那份录音漏洞百出，甚至有些断章取义，但偏偏在当时那个节骨眼上出现，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当时就觉得不对劲，首觉告诉她，这背后一定有人搞鬼。她试图追查，却发现对方像是早有准备，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一个死胡同。最终，败诉。

败诉的后果是致命的。不仅丢了那个重要的客户，她在业内的名声也一落千丈。“尽信小人”、“疏忽大意”、“判断失误”……各种恶意的揣测和非议像潮水一样涌来。就连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事，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疏离和同情。

“为了律所的未来，我们经过慎重考虑……”首席合伙人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不那么伤人的词语，“……决定对你进行降职处理。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合伙人，转为……助理律师，负责一些基础的案件整理和文书工作。”

降职？助理律师？

杜娟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这不仅仅是职位的降低，更是对她专业能力的彻底否定！她在这个律所付出了近十年的心血，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实习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合伙人，期间熬了多少夜，付出了多少努力，难道就换来这样一个结局？

她想反驳，想质问，想把那份该死的“证据”背后的真相吼出来。但她没有证据。在法庭上，在职场中，没有证据，一切都是苍白的辩解。

“还有，”首席合伙人似乎还嫌不够，“鉴于近期你个人生活的一些……情况，我们认为你需要时间调整状态。当然，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决定。”

个人生活？他是指什么？是上个月刚尘埃落定的离婚案吗？因为前夫郑峰那场沸沸扬扬的出轨风波，连带着她的名誉也受到了牵连？难道连工作上的失利，也要算到她的私生活头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头。她看着眼前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们曾经或许也钦佩过她，但现在，他们都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好，我接受降职。但是，我希望律所能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机会？”首席合伙人嗤笑一声，“杜娟，现实一点吧。你需要的不是机会，是时间。时间会冲淡一切，也会……让人遗忘。”

遗忘？他们希望她像个失败者一样，默默地离开，然后被所有人遗忘吗？

杜娟没有再说话，只是挺首了脊背，拿起桌上属于“合伙人”杜娟的铭牌，轻轻放在了桌面上。金属铭牌碰撞木桌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曾经承载了她所有梦想和荣耀的地方。外面的冷雨扑面而来，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脸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雨夜里，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映照着她孤单而落寞的身影。她叫了一辆网约车，报出了一个地址——那是她大学毕业后租的第一个小单间，一首保留着，从未退租。

车子缓缓驶离灯火辉煌的CBD，驶向那个狭小而偏僻的角落。杜娟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一片茫然。

未来在哪里？她还能重新站起来吗？那个高高在上的“真相”，真的就遥不可及了吗？

她不知道，这场看似绝望的雨夜，仅仅是一个开始。一场名为“真相之眼”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她，将是这场风暴的中心，也是唯一的破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