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在万众瞩目下,慢条斯理地把手里那半条烤鱼塞进旁边己经吓傻的青穗手里。
然后,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额发。
最后,在陆九冥饶有兴味的目光和周嫂等人无比期待的眼神中,缓缓地转过身,面向众人。
她脸上挂起一个无比灿烂浮夸的笑容,仿佛下一秒就要去竞选世界小姐。
她对着黑压压的人群,气沉丹田,字正腔圆地来了一句:
“Hi, what's up guys?”
世界,安静了。
风似乎都停了。
流水声、鸟叫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花惜月。
周嫂脸上的激动凝固了,变成了彻底的茫然。
“什么玩意儿?鸟语?花家妹子被仙缘刺激得失心疯了?”
只有戴着面具的陆九冥,肩膀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花惜月发誓,她绝对看到了那露在面具外的下颌线微微抽动了一下,
然后,一个带着明显嘲讽和慵懒意味的纯正英伦腔清晰地响起:
“So far so good.” (目前还行吧。)
花惜月:“!!!”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裂开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卧槽?!他听得懂?!他还回了一句?!
这国师路子这么野的吗?!
电光火石间,花惜月脑子一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切换语种,带着一种被戳穿的恼羞成怒和试探。
一句带着浓浓战斗民族质问腔的俄语脱口而出:
“Кто же ты на самом деле?” (你到底是谁?!)
这次,陆九冥没有立刻回答。
他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面具下挑了挑眉,又像是在认真倾听。那短暂的停顿,让花惜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陆九冥并没有接她的招。
他优雅地转过身,面向依旧处于懵逼状态的云州百姓,用他那充满蛊惑力的声音朗声道:
“诸位乡亲父老,看见了吗?此女子,面对本座与诸位,处变不惊,言谈奇异,暗合天道玄音!这正是身负极大仙缘,灵根深种,却尚未觉醒之兆!”
“本座方才掐算,此等仙缘,实乃我云州百年不遇!天道眷顾,降于尔等眼前!”
他话音一落,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天啊!国师大人亲口说的!百年不遇!”
“花家妹子......不,花仙子!原来真人不露相啊!”
“我就说花夫人不是一般人!那馒头蒸得都带着仙气儿!”
“花夫人!苟富贵!莫相忘啊!”
“花姐姐!以后可要照拂一下我们啊!”
恭喜声、羡慕声、攀关系声如同潮水般将试图“开摆”的花惜月淹没。
她被热情的人群团团围住,周嫂更是激动地拉着她的胳膊首晃,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她脸上了。
青穗和哑姑被人群挤到一边,完全不知所措。
花惜月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原地,手里还残留着烤鱼的香气,耳边是震耳欲聋的“苟富贵莫相忘”。
她看着人群外,那个负手而立的面具男陆九冥,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开摆?
摆了个寂寞!
终极躺平计划?
宣告彻底破产!
她花惜月,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这该死的“仙缘”!
而且,是被这个看起来手就痒,路子野得一批的国师陆九冥,亲手从烤鱼架边给“捉拿归案”了!
陆九冥隔着人群,对着生无可恋的花惜月,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仿佛在说:
小样儿,跟本座斗?乖乖认命吧。
花惜月像个被押解的“祥瑞”,在一路“苟富贵莫相忘”的魔音灌耳和围观群众灼热的目光中,生无可恋地被“请”回了 城中心广场的仙缘测试台。
青石测试台中央,那块据说能感应“仙缘”的测灵石,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花惜月身上,充满了羡慕、好奇,还有周嫂那种“我家妹子出息了”的与有荣焉。
陆九冥戴着那碍眼的银面具,负手站在高台一侧,玄色祭袍在微风中轻拂,端的是仙风道骨,深不可测。
他微微抬手,示意花惜月上前。
花惜月内心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她慢吞吞地挪到测灵石前,看着那块灰石头,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戏码,演给谁看呢?
她认命地伸出手,带着一种“赶紧走完流程好下班”的麻木感,一巴掌拍在了测灵石上。
嗡——!
几乎在接触的瞬间,那块灰扑扑的石头骤然爆发出柔和却无比明亮的白色光芒!
众人彷佛接收到了圣光一般。
“哇——!”
“亮了!真的亮了!”
“哇!好亮!我第一次见会发光的石头!”
“百年不遇!国师大人神算啊!”
人群爆发出哇声一片。光芒映在花惜月脸上,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标准的营业式微笑。
笑着笑着,她感觉自己的手又开始痒了,眼神不受控制地带着点邪恶瞟向高台上那个始作俑者——陆九冥。
正享受着万众崇拜目光的陆九冥,面具下的嘴角还挂着得意的弧度,忽然感觉一道阴恻恻的目光如芒在背。
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脚步下意识地就想往后挪,随即又强作镇定地站稳,但那负在身后的手,似乎悄悄攥紧了袍袖。
他清了清嗓子,用那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声音盖过喧嚣,迅速宣布:
“仙缘己显,天意昭昭!此女花氏,灵根纯净,天赋异禀!即日起,入我国师府外院,修习术法,以承天道!”
说完,他袍袖一甩,转身就走,仿佛生怕花惜月那眼神化作实质的巴掌飞过来,
花惜月看着他那有点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麻木的笑容里终于掺进了一丝真实的。
算他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