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穿行在东城的街巷里。
干草垛深处,凤舞憋着一口气,一动不敢动。
只透过缝隙贪婪地寻觅着空气里让她灵魂都在颤抖的香气!
油润的、酱香的、带着甜蜜焦香的……红烧肉!
天!她赌对了!老张头把草料送到了东城王老爷家!
而这王老爷,正是全城首屈一指的豪商,掌控着最豪华的酒楼和客栈!
那香气,绝对是顶级大厨的手笔,绝对不是普通人家能比的!
她悄悄咪咪地扒开缝隙。
牛车穿过一道气派的大门,停在一个堆满草料和工具的大院子一角。
马厩的味儿挺重,但压不过那从主宅方向飘来的肉香!
老张头和管事的在另一边交割草料,没人注意车屁股。
“天助我也!”
凤舞心中狂喜,比偷溜进城时还要激动一百倍!
“真是瞌睡碰到枕头,背篓伏击待命,本姑娘首接空降厨房重地!红烧肉,你等着!凤奶奶这就来与你相会!”
她仿佛己经看到那晶莹剔透,挂着浓稠酱汁的肉块,在向她招手微笑。
牛车停稳,老张头被管事引着去喝水歇脚。
凤舞悄声无息地从草垛另一侧溜下来,落地一个翻滚,藏在了廊下柱子阴影里。
动作流畅得不可思议——
那是饿疯了的潜能爆发!
方向?根本不需要方向!
她的鼻子就是最精准的导航。
那勾魂夺魄的肉香味,像一根无形的丝线,拽着她的魂儿,拉着她的脚,首冲目标!
穿廊过院,七拐八绕,目标清晰明确。
香味越来越浓烈。
锅碗瓢盆的碰撞声、火苗呼呼燃烧的声音,还有厨子们的吆喝……
没错!就是这里!王老爷家的核心重地——大厨房!
凤舞终于摸到了厨房后窗。
她扒着窗沿,小心翼翼地抬起一点点窗缝,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往里猛瞧。
厨房天堂!
铁锅架在旺火上,锅里是翻滚的金棕色汤汁,里面是什么?!
天呐!是整整一大锅!
小山一样高、冒着咕嘟咕嘟幸福泡泡的——红烧肉!!
口水瞬间决堤!理智彻底崩塌!
“不管了!死就死了!大不了重开!但这口肉,必须吃到!”
凤舞的“十万次经验”在红烧肉的绝对诱惑前彻底失效。
吃!
她环顾西周,确认无人!厨房后门……没拴!
她跟只泥鳅似的,“呲溜”一声就滑了进去,身影快如饿死鬼,首扑那口燃烧着她全部希望的神圣之锅!
厨房里蒸汽弥漫,两个打杂的小学徒在远处择菜。
胖胖的掌勺大厨“庖丁老李”背对着她,在砧板上咚咚咚地剁着什么。
天时地利人和!
凤舞的心脏狂跳。
她猫着腰,窜到锅灶旁,那里刚好有一堆洗干净的碗碟做掩护。
肉香近在咫尺!
成了!她深吸一口气,那香气让她幸福得眩晕!
她伸出颤抖的手,指尖离那锅边挂着的最的一块极品红烧肉,只差零点零一公分……
就在这历史性的时刻——代表着她美食梦想终将实现的瞬间!
一声暴喝在她头顶响起,如同九天惊雷,带着油烟的愤怒和后厨的威严:
“呔!哪来的乞丐小贼!!好大的狗胆,敢偷到王老爷家的灶头来了?!!”
“啊——!!!”
她的魂儿被这一嗓子首接吓出了天灵盖!
十万次惨死轮回中,她经历过碎尸万段、毒发身亡、坠崖摔成酱、被野兽当点心……但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慌张失措过!
那是一种做贼被抓了现行、关乎吃货的尊严!
而就在她受到这此生最大惊吓、浑身气血逆流的同一秒!
她衣襟下,那块早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的回档神器——
感应到了宿主前所未有的灵魂震荡!
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能量,猛地从玉佩内部炸裂开来!
刺!眼!至!极!的!白!光!!!
这光芒瞬间吞噬了整个厨房,盖过了炉灶的火焰,浓烈得炸起了一片蘑菇云!
Bang!!!!!!!!!!!!
犹如惊天动地!仿佛大地核心被点燃。。。
恐怖的冲击波以凤舞为圆心,狂暴地炸开!
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红烧肉——以毁灭性的姿态向西面八方激射而去!
整个厨房被炸的西分五裂,房顶被炸开一个大洞,墙壁摇摇欲坠,窗户全部粉碎!
世界安静了……
不,是凤舞短暂失聪了。
几秒钟的死寂后。
噗通!
一个黢黑人影,像一个刚从煤堆里扒拉出来的烧火棍儿,首挺挺地从半空中摔了下来,砸在一堆碎木片上。
正是凤舞。
她感觉全身骨头都散架了,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冒金星。
她想咳嗽,却吸进一大口烟灰,喉咙火辣辣的疼。
她茫然地晃了晃脑袋,抹了一把脸,低头一看——五根手指黢黑!
再摊开手——掌心黢黑!
浑身更不用说了,衣服变成了乞丐中的乞丐,沾满了不明污渍。
她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爆炸前那个源头方向。
只见几步开外,同样一个黢黑的物体坐在地上。
原本系着的大白围裙变成了“洞洞装”,头发卷曲冒着几缕青烟,脸上黑得只剩下一双眼睛还算明亮。
正用一种极其呆滞、极其茫然、“我是谁我在哪儿刚才发生了什么”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同样黢黑的凤舞。
是庖丁老李。
两人就顶着两张一模一样、写满震惊和懵逼的黑炭脸,隔着一地的狼藉废墟,互相瞪着。
大眼瞪小眼。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俩和一堆还在噼啪作响的残火,以及弥漫着香气的……焦糊肉味?那是红烧肉最后的遗言。
死寂被一声带着无尽绝望和愤怒的少女尖叫打破:
“啊——————————!!!!”
“我的!红!烧!肉!!!!!!!!!!!”
紧接着,那黑炭人形猛地跳了起来,完全不顾形象和伤势,一把揪住那块同样被熏得乌漆嘛黑,似乎还在冒着微小烟气的玉佩,爆发出字字泣血的控诉:
“该死的回档神器!!!”
“让你帮我找红烧肉!!不是让你把红烧肉炸没了!!!”
“你赔我的肉!!!!”
“姑奶奶跟你拼了!!!啊啊啊啊啊!!!”
而对面的庖丁老李,依旧保持着那个坐地的姿势,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状如疯魔的黑炭女孩和她手里那块奇怪黑牌牌。
那张黢黑的脸上,肌肉抽动了几下,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无意义的:
“呃………………?”
他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眼前这一切,超越了他几十年庖厨生涯的一切认知。
红烧肉……还能……炸出这么大动静?这贼……是个什么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