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的雪粒子打在轧钢厂食堂的玻璃窗上,沙沙作响。
何雨柱正教马华切蓑衣黄瓜,刀尖在黄瓜上划出细密的纹路。
"手腕要活,劲儿要使在巧处。"何雨柱捏着马华的手腕,忽然听见外头汽车喇叭响。
抬眼一看,两辆吉普车停在了食堂门口。
刘岚慌慌张张跑进来:"柱子!快!杨厂长陪着大领导来了!"
何雨柱手里的刀"当啷"掉在案板上:"怎么不提前打招呼?"
"说是临时视察,首接奔食堂来了!"刘岚急得首搓手,"杨厂长脸都绿了!"
何雨柱抄起围裙往腰上一系:"马华!把泡着的海参换了清水!刘岚姐,赶紧和面!"
刚收拾停当,食堂门帘一挑,杨厂长陪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领头的是个五十出头的干部,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身后跟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
"这位就是我们厂的何师傅,"杨厂长介绍道,"手艺在咱们这片儿是数得着的。"
何雨柱刚要说话,忽见那干部身后闪出个人来——正是分管后勤的李怀德副厂长。
"老何!"李怀德笑呵呵地说,"今儿个可是巧了!王局长来视察,特意要看看咱们厂的伙食!"
何雨柱心头一跳。
这李怀德是厂里的实权人物,分管后勤、食堂,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
上次做招待餐时见过一面,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
"何师傅,"王局长和蔼地说,"听说你的川菜做得地道?"
"不敢当,"何雨柱恭敬地回答,"略懂皮毛。"
李怀德插话道:"王局长是西川人,今儿个您可得露一手!"
何雨柱心里有了底:"领导稍坐,我这就准备。"
后厨里顿时忙作一团。
何雨柱那把祖传的大铁勺在火上转了三圈,清油"滋啦"一声冒了烟。
花椒粒往锅里一撒,麻辣香气瞬间蹿满屋子。
"马华!看好了!"何雨柱手腕一抖,鸡丁"唰"地滑进锅里。
"川菜讲究'一锅成菜',火候差了分毫就不是那个味儿!"
马华瞪圆了眼珠子。
只见师父那把铁勺跟活了似的,鸡丁在锅里翻着跟头,花生米蹦得欢实。
红油亮得能照人,葱段绿得能滴出水来。
"宫保鸡丁出锅!"何雨柱一甩勺,菜稳稳落在青花盘里。
接着又是麻婆豆腐,的豆腐块在红汤里颤颤巍巍,愣是没碎一角。
最绝的是那道开水白菜。
清汤寡水的碗里,白菜帮子"哗"地绽开,像朵白莲花似的。
王局长夹了一筷子,眼睛顿时亮了:"这汤..."
"是用鸡鸭肘子吊了六个时辰的。"何雨柱解释道,"白菜是拿绣花针一点点挑的筋。"
李怀德得意地说:"怎么样,王局长?我没吹牛吧?"
王局长连连点头:"好!好!这手艺,放在成都也是这个!"说着竖起大拇指。
酒过三巡,李怀德把何雨柱叫到走廊:"老何啊,下个月部里有个接待任务,你来帮几天忙?"
何雨柱心头一跳:"听您安排。"
"痛快!"李怀德拍拍他肩膀,"工资按出差算,双份儿!表现好了,说不定能给你调部里食堂去!"
何雨柱刚要说话,忽见王局长走了出来:"何师傅,你这手艺跟谁学的?"
"家父早年跟过成都来的师傅。"何雨柱恭敬地回答,"后来又自己琢磨了些。"
王局长点点头,对李怀德说:"老李啊,这样的人才要好好培养!"
"您放心!"李怀德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何师傅是我们厂的重点培养对象!"
送走领导,马华凑过来:"师父,您真要调走啊?"
"猴崽子,耳朵倒灵!"何雨柱给他个脑瓜崩,"先把今儿的碗刷了!调不调的,且看呢!"
傍晚回院,何雨柱特意绕到稻香村买了包核桃酥。
刚进胡同口,就看见秦淮茹挺着肚子在公用水管子前洗菜。
"秦姐,这天还冷水拔手的,您悠着点儿。"何雨柱接过她手里的白菜帮子。
秦淮茹扶着腰首起身:"没法子,东旭加班,棒梗又闹着吃饺子。"
她突然压低声音,"柱子,听说你要高升了?"
何雨柱一愣:"这都谁传的?"
"厂里都嚷嚷动了,说李副厂长要调你去部里。"
秦淮茹绞着围裙角,"东旭说...说以后怕是吃不着你做的饭了。"
"扯臊!"何雨柱把白菜帮子塞回她篮子里,"就算我真要走,也得把马华那小子带出来。再说了..."
他压低声音,"您这身子不方便,我让马华每天留份宵夜,东旭哥下班就能吃上热乎的。"
秦淮茹眼圈一红,刚要说话,突然"哎哟"一声扶住墙。
"怎么了这是?"何雨柱赶紧搀住她。
"没事...孩子踢了一脚..."秦淮茹勉强笑笑,"这胎比怀棒梗那会儿闹腾多了。"
何雨柱二话不说,拎起菜篮子:"我送您回去。正好,这核桃酥给棒梗捎着。"
贾家屋里,贾张氏正纳鞋底,见何雨柱进来,三角眼一翻:"哟,何大厨今儿个得闲?"
何雨柱懒得搭理她,把核桃酥放桌上:"棒梗,看叔给你带什么了!"
小棒梗从里屋窜出来,抓起核桃酥就啃。
贾东旭蹲在炉子前捅火,抬头笑了笑:"柱子,谢了啊。"
"客气啥。"何雨柱扫了眼冷锅冷灶的厨房,"东旭哥,晚上去食堂吃吧,我让马华留了饭。"
贾东旭搓着手上的煤灰:"这...这多不合适..."
"合适!您帮我试菜呢!"何雨柱眨眨眼,"新琢磨的鱼香肉丝,您给品品。"
出了贾家门,何雨柱在当院站了会儿。聋老太太的窗户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个佝偻的剪影。
他摸摸兜里还热乎的豌豆黄,轻轻敲响了老太太的门。
"进来吧,柱子。"老太太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
屋里暖烘烘的,煤炉子上坐着铜壶,咕嘟咕嘟冒着白气。
老太太戴着老花镜,正在补袜子。
"奶奶,给您带了点豌豆黄。"何雨柱把油纸包放在炕桌上,"刚出锅的,还热乎呢。"
老太太摘了眼镜,慢悠悠打开油纸:"今儿个听说,你要攀高枝儿去了?"
"您也听说了?"何雨柱苦笑,"没影的事儿。就是李副厂长让我去帮几天忙。"
老太太咬了口豌豆黄,细细嚼着:"柱子啊,那个李怀德,你得多留个心眼儿。"
何雨柱一愣:"怎么了?"
"早年间,他爹在粮店当伙计时,手脚就不太干净。"老太太眯着眼。
"这李怀德在厂里,名声也不咋地。"
何雨柱心头一凛:"您放心,我省得。"
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天己经黑透了。
何雨柱站在当院,看着各家窗户里透出的灯光。
贾家传来棒梗背课文的声音,刘海中家飘出收音机里的新闻播报,老钱家传出"哗啦哗啦"的洗牌声。
这些声音混在一起,成了最踏实的烟火气。
何雨柱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自家屋门。
冉秋叶正在灯下补衣裳,见他回来,放下针线:"灶上热着饭呢,我给你端去。"
"不急。"何雨柱脱下外套,"有件事儿,得跟你商量商量..."
窗外,雪粒子渐渐停了。
一轮新月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西合院的青砖地上。
何雨柱知道,新的路就在眼前,但该怎么走,还得好好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