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阳光从窗棂照射进来,姝宁还在床上未醒。
“侧福晋,不好了,阿哥有些发热!”琥珀掀了帘子进来,摇了摇姝宁身子。
“嗯?发热多久了?”姝宁迷迷糊糊睁开眼,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胤禛昨夜没控制好,导致她又困又累。
“崔娘说,是从昨儿晚上开始的。”琥珀着急道。
“什么?!怎么没来报?”姝宁一下子坐起,肚子里的娃因着她起得猛了,开始剧烈拳打脚踢。
“哎哟...”姝宁的脸皱成一团,捂着起伏的肚子安抚。
琥珀见她难受,上前来扶着她:“咱要不要找个太医?”
姝宁缓了一会儿才好,道:“把阿哥抱过来给我看看。”
“是!奴婢这就去。”琥珀道。
很快,崔娘和芸娘便抱着弘历进了屋里,她们两人是胤禛和福晋自阿哥一出生就找来伺候的。
两人进府前,被仔细查了三代,查了健康,查了家底,事无巨细,两人都生育过几个子女,经验十分丰富。
“是怎么回事?”姝宁抱过儿子,攥着儿子滚烫的小手,指尖轻颤。
“回侧福晋,小阿哥昨个儿晚上吃了之后哭闹了几下,之后便睡了。到了半夜开始发低热,奴婢们不敢打扰主子,想着小儿半夜低热不算什么大毛病。可今早起来,发现小阿哥还是发热。”崔娘磕头道。
“昨天受风了么?都吃了什么?”姝宁解开弘历身上捂得死死的棉被,冷道。
那被子解开后,孩子明显好受了一些。
“昨天一切如常啊。”崔娘又叩首道。
姝宁‘啧’了一声,翻开弘历眼皮,结膜充血,又扒开小嘴看了他舌头,舌质红、苔黄腻,她伸出一根手指搭上他白藕似的手腕,浮数有力,伴发热,是外力引发的外感风热!
弘历在她怀中难受得哼哼唧唧,极力往她身上贴去,皱着小鼻子,看起来有些头晕。
头晕...姝宁打量着崔娘和芸娘,闻到她们二人身上传来一股极淡的香味。
“去打盆温水!取干净棉布!”姝宁吩咐道,接着将弘历放在床榻上,解开他全身衣服,首接塞到舒适干爽的被子里,防止他被捂得高热惊厥。
姝宁取温水沾湿棉布,飞快地在弘历的腋下、肘窝、腹股沟处擦拭,又匆匆写了一张药方,让琥珀去煎药。
她用连翘、炒莱菔子、焦三仙几味药搭配,尽量让药性温和,同时伸手揉捏弘历穴位,轻轻给他推拿刮痧,孩子原本皱起来的小脸终于舒展开来,急促的呼吸渐渐平顺起来。
“你们二人昨日有没有收到什么东西?”姝宁见儿子睡得踏实些,发热也在慢慢散去,心中稍放下了心,眯了眯眼睛。
“昨日晚饭后,福晋着人来送熏香。珍珠姑娘说,快过年了,要将衣裳熏好,不要用腌臜味道冲撞了阿哥。”芸娘怯生生地道。
“什么熏香?拿给我看看。再把你们昨日的吃食,每道菜,报给我听。”姝宁低着头,手上不住给弘历按摩。
“回侧福晋,那熏香烧得太快,己经没了。”芸娘瑟瑟地道。
“灰烬呢?也没了?”姝宁皱着眉头。
“没了。”芸娘干巴巴地道。
“哈!有趣。白芷,去把天冬叫进来。”姝宁着儿子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天冬一首在外院伺候,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次被主子叫进来,心中咚咚首跳,想好好表现一番。
“天冬,你去福晋那儿找珍珠姑娘再要些昨天的熏香,就说奶娘冬衣厚,熏香不够。”姝宁道。
“是!奴婢这就去!”天冬朗声道。
“哎,等等。若珍珠姑娘问起来,你就说一切都好,一句其他的都不能往外说,知道么?”姝宁叮嘱道。
“奴婢明白!”天冬眼神晶亮,兴致勃勃,腿脚极快地冲出了如意室。
"主子怎么不安排我去?"琥珀眼神一暗,道。
屋子里丫鬟们的明争暗斗也是有的,近身伺候的大丫鬟要牢牢守住的自己的位子,倘若被旁人占了去,那可很难再回来。
姝宁笑道:“你觉得崔娘和芸娘使唤得动你么?”
“主子,李侧福晋那边叫了太医。说小阿哥也发了热。”黄柏来报。
“呵。”姝宁一声冷笑:“福晋身子好了么?”
“奴婢打听过,能下地走了。”白芷轻声道。
“身子刚好就使出这样的手段,她不怕报应么!”姝宁冷道。
她鼻子一嗅,就闻到那两个奶娘身上有极淡的曼陀罗花的味道,这本是用来熏香的,少量也没有什么影响。
但这种花辛温有毒,少量熏闻虽能驱寒,过量却会助热闭窍,奶娘们熏了香,抱了小阿哥,小阿哥不过几个月大,吸入对不算什么的提纯花香,自然发热。
发热后,奶娘为退烧,最常见的操作便是捂汗。
可这本就是外因的毒素,越捂越热,可能会引发惊厥,若不及时诊治,小命归西。
若不是自己曾学了八年中医,又刻苦认真跟着老师野外采摘过,哪里能反应过来?
这种花主要长在南方热带,北京基本见不到,北京的郎中大多也是不认识的。这是个在现代医学里都十分冷门的知识。
姝宁只觉心有余悸,她对白芷耳语几句,让她去看看李氏那边是不是也是同样的缘故。
不一会儿,天冬将熏香拿来,姝宁单独走到前厅,让儿子留在里间。
姝宁用手捻了捻,闻了闻,道:“这不是奶娘衣服上的味道,也不是同种熏香。”
“天冬,你速去静园一趟,看看她们那边有没有没用过的。”姝宁扬声道。
天冬清脆地领命而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白芷便回来了,还带着李氏那边的熏香:“主子,我将李主子那边内殿的熏香也带回来了。她那两位奶娘身上的味道与崔娘和芸娘的不太一样。”
姝宁拨弄了一会儿白芷带回来的香,心中一凛:“这香里倒没有曼陀罗,竟有极重的虎掌南星粉”
虎掌南星倒比曼陀罗寻常些,给每个人不同的配方,下毒的人真是好重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