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牢穹顶的星象孔洞漏下月光，在沈月柔癫狂的脸上割出斑驳的影。她扒着铁栏的十指血肉模糊，鎏金酒壶在掌心摇晃，鸩酒顺着壶嘴滴落，在青砖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姐姐抢了王爷，连我的胭脂也要抢！"她左脸蛛网般的红痕随着狞笑扭曲，染着丹蔻的指甲抠进铁栏锈迹，"太后赐的这壶'醉仙酿'，姐姐可敢尝尝？"
沈清澜的腕骨被容璟捏得生疼，寒毒在他经脉中翻涌的震颤透过肌肤传来。她盯着酒壶边缘泛着幽蓝的粉末——那是赤环蚣毒晒干后的晶粒，正与银朱临终前呕出的毒血成分一致。"妹妹这胭脂抹得别致。"她突然甩出银针钉穿酒壶，鸩酒喷溅在沈月柔手背，瞬间灼起青烟，"赤环蚣毒混着铅粉，难怪烂脸烂心！"
"啊——！"沈月柔尖叫着摔碎酒壶，瓷片划破裙裾露出小腿溃烂的疮口，"是你！是你换了我的胭脂！"她疯魔般抓挠脸颊，血痕混着铅粉糊成可怖的面具，"那送我掺珍珠粉的胭脂盒......"
"是妹妹先往我的雄黄酒里添断肠草。"沈清澜扯开容璟湿透的中衣，寒毒脉络己蔓延至心口，"《千金方》第八卷，断肠草遇雄黄成剧毒——妹妹偷师的水平，倒比陈院判高明。"
容璟突然咳出冰碴，苍白的唇染上诡异的青紫："王妃还有闲心翻旧账......"他指尖深深掐入她腕间蛊毒金痕，剧痛让她险些握不住银针，"不如先想想怎么让本王死得体面些？"
"王爷若真求死——"她猛地将银针刺入他人中穴，"三年前火场里就该松手！"针尾震颤间，记忆如潮水翻涌——那日房梁砸落的瞬间，正是这只手将她拽出火海，手背烙下的狼头疤与此刻她腕间跳动的金痕共振。
地牢石壁突然传来凿击声，冰霜簌簌而落。钦天监的星官透过扩大的孔洞高喊："角宿移位，荧惑犯紫微！"月光穿过孔洞照在容璟心口，寒毒脉络竟浮现残缺的星图，角宿位置赫然缺了一枚星子——与银朱胎记的针孔严丝合缝！
"王爷这病，原是天上来的。"沈清澜蘸着蛇毒在星图缺角处勾画，蛊毒金痕如活物般游走，"《灵枢》有云，天有列星，人有穴位......"她猝然将毒血引向自己曲池穴，"今日我便做回缝星官！"
容璟暴起的青筋突然平复，寒毒如退潮般缩回心脉。他反手扣住她引毒的腕："王妃这以命换命的把戏，问过本王的剑吗？"
"王爷的剑——"她指向沈月柔裙下露出的疮口，"可比不过太后的毒计。"溃烂处隐约可见朱砂画的符咒，正是钦天监前日奏报的"荧惑守心"星象！
陈院判的官靴踏碎冰碴冲入牢房，药童捧着鎏金匣踉跄跟随："快！取王爷心头血镇星......"
"陈大人这'镇星'的法子，莫不是从西域学的？"沈清澜劈手夺过金匣，内里冰镇着的赤环蚣干尸泛着蓝光，"《西域诸国志》载，赤环蚣粉可引天雷——大人是想炸了紫微垣，还是想劈了太后寝殿？"
沈月柔突然扑向药童，尖牙咬住他咽喉："我的脸！给我解药！"鲜血喷溅在星象孔洞上，月光霎时染成血红。容璟的狐裘卷住沈清澜翻滚避让，寒毒余波震碎满地冰碴："王妃现在逃，还来得及。"
"逃？"她扯下他腰间玉佩砸向星图缺角，"王爷欠我的命，还没还清！"
玉佩嵌入孔洞的刹那，穹顶星辰骤亮。沈清澜腕间金痕如锁链缠上容璟心脉，寒毒与蛊毒在两人血液中厮杀。沈月柔的惨叫陡然拔高——她脸上的红痕在星光下扭曲成星象纹路，竟与钦天监的"荧惑守心"图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沈清澜咳出黑血，指尖抚过容璟心口渐褪的寒毒纹，"太后用星象掩毒术，妹妹拿脸当符纸——"她突然捏碎赤环蚣干尸，粉末混着血抹在沈月柔额头，"这般费心为我铺路，不清君侧怎对得起你们！"
五更梆子响时，暗牢石壁轰然坍塌。沈清澜拽着容璟跌入密道，身后传来陈院判凄厉的"护驾"。月光从裂缝涌入，照见沈月柔蜷缩在星图下的身影——她溃烂的脸上，朱砂符咒正缓缓渗入骨髓。
"王妃这清君侧的法子......"容璟喘息着扣紧她渗血的手，"是要连本王一起清了？"
"清不清得掉——"她甩开他的手，摸向密道暗格里的青铜匣，"得看王爷的心，究竟在紫微垣，还是狼山隘！"
匣盖开启的刹那，北境寒风卷着雪粒子灌入。沈清澜的蛊毒金痕骤然刺痛——匣中冰镇着的，正是她三年前遗失的狼头胎记拓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