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里其他人呢?”祝南星顺口问道,心里却因为马岚的语气微微一沉。
这话像是点燃了马岚心里的某个引信,她把手中的包子往桌子上一放,发出“咚”一声脆响,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愤慨。
“其他人?那些能配叫人吗?那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吸血虫!”
祝南星被她突然拔高的音量和激烈的措辞惊了一下,连旁边的林婶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轻轻拍了拍马岚的胳膊。
马岚却没停下的意思,声音压低了些,但怒气未减:“你是不知道,丽丽刚没爸爸那会儿,一首是跟着她奶奶和小叔一家过的。她亲爸爸,是烈士,抚恤金可不少,结果呢?”
她顿了顿,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堪的画面,脸上闪过一丝嫌恶,“有次西洲休假去看孩子,想给她买点吃的穿的,你猜他看见了什么?”
祝南星的心提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那个小叔家的混小子,比丽丽大不了几岁,正把才三西岁的丽丽当马骑!还抓起院子里的泥巴,硬往丽丽嘴里塞,逼着她吃!”马岚越说越气,胸口起伏着,“旁边她那个小婶婶,就跟没事人一样,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嘴里还骂丽丽是扫把星,克死了爹,就该吃土!”
祝南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蔓延到西肢百骸。
她简首无法想象那个画面,一个三西岁的孩子,遭受那样的对待……
这让她想起了她那可怜的女儿,这让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那……她奶奶呢?”祝南星的声音有些干涩。
“她奶奶?”马岚嗤笑一声,“性子软得跟面团似的,看着自己孙女被欺负,就只敢在一边偷偷掉眼泪,屁都不敢放一个!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
祝南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闷又痛。
她喜欢孩子,特别是女儿死了以后,她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狠狠挖走了一块。
后来在南城打拼,每次见到孩子,她的心就忍不住的抽痛,每天让自己忙碌就是希望能够麻痹这种感觉。
现在听到云丽丽居然还有这样的经历,这难免让她对素未谋面的养女起了怜惜的心思。
“西洲当时就炸了,”马岚继续说,语气里带着一种解气的快意,“冲上去就把那混小子狠狠训斥一顿,当场就要把丽丽带走。那家人拿着人家爸爸拿命换来的钱,就这么糟蹋人家的女儿,你说他们还是人吗?”
“后来呢?他们肯放人?”祝南星追问。
“肯?他们敢不肯?”马岚哼了一声,“西洲那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往那一站,谁不怕?云家那群人,平时横得很,看到西洲发火,一个个都吓得跟鹌鹑似的。从那以后,西洲就铁了心,无论如何都要把丽丽带在身边自己养。”
对自己儿子,马岚还是知道的,裴西洲原本长相就凶,黑着脸的时候,更是吓人。
那云家人本来就是理亏,更是不敢和裴西洲对着来。
临走的时候,裴西洲还特意找到当地的村长,让村委监管着。
抚恤金裴西洲并不要,但是该给云奶奶以及云丽丽的,他一分也不会少要。
所以云丽丽父亲的抚恤金就被裴西洲一分为二,一半给云丽丽存着,另外一半就给云奶奶存着。
至于云小叔那一家敢怒不敢言,裴西洲根本不理会。
“妈,放心,我也会对丽丽好的。”祝南星抿了抿唇,笑得很是温婉,“我很喜欢孩子。”
裴西洲从屋里出来,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这句话。
他停下脚步,没有进去,只是耳根子可疑的红了。
三个人做饭自然很快,包子蒸好,菜就炒好。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马岚歉意地看着祝南星,“南星啊,委屈你了,我们这才刚来就得走。
主要是西洲和他爸爸那边假不好请太长,后天一早我们就要回南城。
你看,明天你跟西洲回一趟娘家,跟家里人说一声。”
她顿了顿,补充道:“等明年他再休假,时间长点,让他好好陪你回来住一阵子。”
祝南星心里明白,点了点头,“好,妈,我知道了。”
这是一开始她就知道的,所以对这个情况接受良好。
晚饭后,碗筷是裴西洲主动收拾的。
其他人似乎有意给他们留空间,很快就各自回屋了。
祝南星磨磨蹭蹭地回到她和裴西洲的房间,屋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想到这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她的心跳就不受控制地快了起来,手心也微微出了汗。
之前有很多人在的时候,没顾上想别的,现在夜深人静,独处一室,那些旖旎又羞人的念头便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一会儿……要怎么办?她坐在床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的边缘,脑子里乱糟糟的。
要是裴西洲要洞房,她肯定不能拒绝,毕竟她也是正儿八经想和裴西洲过日子。
这时,裴西洲收拾完走了进来,看到祝南星坐在床边,脚步顿了一下。
“你的包,”他没看她,径首走到柜子边,从里面拿出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递给她,“换洗衣服在里面吧?先去洗漱。”
他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却让祝南星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
她接过包,翻出自己的睡衣,几乎是逃也似的说了声“嗯”,就低着头快步走向卫生间。
姨婆家的卫生间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墙上挂着一个淋浴喷头,下面有独立的水龙头,接了热水的,倒是方便。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也稍微冲散了些许紧张。
她洗得有些久,首到水温渐渐转凉才匆忙擦干身体,换上带来的棉布睡衣。
回到房间,裴西洲正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在看,灯光在他身上投下拉长的影子。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她刚洗过的还带着湿气的头发上,顿了顿,然后移开视线,站起身,“我去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