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哥华的阳光斜斜穿过工作室的玻璃幕墙，在黎婉的设计图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顾南洲望着眼前的人，她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那只承载着两人回忆的智能银镯却不见了踪影。
“小婉，我飞了十五个小时。”顾南洲的声音带着长途奔波的沙哑，他向前半步，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我在飞机上把道歉的话写满了三个笔记本，可现在全忘了。”
黎婉握着绘图笔的指尖发白，笔尖在硫酸纸上洇出个墨点。她垂眸避开他的目光，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顾总日理万机，何必在联姻对象身上浪费时间？您说过，工作上的事按流程走——”
“那不是我说的！”顾南洲突然打断，喉结剧烈滚动。他看见她耳尖微微发红，那是她情绪波动时的老毛病，“那天在办公室，我被气昏了头，我以为……”他顿住，喉间泛起苦涩，“我以为你真的觉得我们的一切都是交易。”
工作室的空调发出轻微嗡鸣。黎婉转身时，发丝扫过顾南洲的手背，带着陌生的雪松香水味。“可事实不就是如此？”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伸手去够桌角的会议资料，“联姻合同里写得清楚，我们是商业合作伙伴，不是……”
“不是什么？”顾南洲猛地扣住她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覆上她冰凉的皮肤。黎婉挣扎的瞬间，他瞥见她无名指内侧的淡淡戒痕，像道未愈的伤口，“不是一起在敦煌看星空的人？不是说要把跨国项目变成蝴蝶翅膀上金粉的人？”
黎婉突然用力抽回手，资料哗啦啦散落一地。她弯腰去捡时，泪珠砸在会议日程表上，晕开“米兰设计周”的字样。“顾南洲，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她首起身，眼眶通红却倔强地仰着头，“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可你说出‘按流程走’的时候，和那些只看利益的商人没什么区别。”
顾南洲的心脏被这句话狠狠攥住。他想起元宵节父亲说的“黎家看着不心疼吗”，想起叶简那句“小婉状态不太好”，突然发现自己亲手把最珍贵的东西推得越来越远。“是我错了。”他单膝跪地，在散落的图纸间拾起她的钢笔，笔帽上“WN”的刻字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我错在把害怕失去，说成了伤人的话。”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黎婉慌乱地抹脸，抓起会议资料转身就走：“顾总请回吧，我真的有会……”
“我等你。”顾南洲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捡起地上的设计图，图角处画着只蜷缩的小鹿，鹿角缠绕着断裂的飞天飘带，“我会在这里，等你开完会，等你骂够我，等到你愿意再看我一眼。”
黎婉的背影在门口僵住。阳光勾勒出她单薄的轮廓，顾南洲看见她肩膀微微颤抖，像只竖起尖刺的刺猬。当玻璃门重重合上时，他低头轻笑，指腹抚过图纸上的裂痕——这次，他不会再让裂缝变成鸿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