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大厦顶楼的旋转门在十点一刻被撞开时,顾南洲正在对着黎婉留下的银镯发呆。鎏金香炉里的普洱冒着细烟,混着空气里残留的雪松味,像极了她 last day 穿的那件雪纺衬衫。
"顾南洲你给我起来!"顾母的高跟鞋声碾碎了一室寂静,香奈儿套装的下摆扫过满地碎玻璃——那是他昨夜摔碎的琉璃笔筒。秘书抱着文件夹缩在角落,看见董事长夫人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正是黎婉设计的荆棘玫瑰款,碎钻在日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顾南洲慢慢抬起头,胡茬蹭过掌心的银镯内侧。母亲身后跟着的王阿姨捧着食盒,熟悉的桂花糕香气涌来,却让他想起黎婉在老宅哭红的眼睛。"妈,您怎么......""怎么?"顾母拍响办公桌,震得鎏金香炉里的茶漏跳起,"我要是再不管,你连老婆都要弄丢了!"
食盒被重重搁在文件堆上,露出青瓷碟里码得整齐的蟹粉酥——黎婉最爱吃的苏式点心。顾南洲盯着母亲发间的珍珠簪,突然想起婚礼那天,黎婉替顾母别簪子时,指尖不小心划过翡翠镯子的裂痕:"伯母,这个裂痕像莫高窟的飞天飘带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好事!"顾母抽出压在银镯下的辞职信,焦痕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当年你非要联姻,说'黎婉的设计能帮顾氏打开高端市场',现在呢?把人逼到烧画稿辞职?"她的声音突然哽咽,指尖划过信末的灼痕,"你知道吗?小豌十二岁拿国际奖时,第一个打电话给我报喜,说'顾伯母,我画了您最喜欢的九色鹿'。"
"王阿姨,把东西拿出来。"顾母转身,王阿姨递上个檀木匣,打开来是整套黎婉设计的岩彩颜料,每支笔杆上都刻着极小的"南"字,"小豌上周给我寄的,说'等伯母退休了,教您画飞天'。"顾南洲的手指抚过冰凉的笔杆,突然想起她熬夜改稿时,总把他的名字刻在画具上,说是"怕被助理弄丢"。
"去把小豌找回来!"顾母拍桌而起,翡翠镯子磕在黎婉留下的银镯上,发出清越的声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保险柜里的东西——"她指了指他手腕的红绳,"还有你衬衫袖口的'婉'字绣纹,当我是瞎子吗?"
秘书适时敲门,递上份加急文件:"顾总,巴黎高定周组委会来电,黎设计师的飞天手稿被列入'年度最具潜力设计师'回顾展。"顾南洲的指尖在文件上停顿,看见黎婉的名字旁边标着星号,像极了她画稿里的璀璨星芒。
"妈,您知道吗?"他忽然轻笑,指尖着银镯内侧的刻字,"她连辞职都要选在我生日前,怕我忘记收生日礼物。"顾母看着儿子发红的眼眶,忽然想起他小时候把受伤的流浪猫藏在画室,嘴上说"脏死了",却偷偷用压岁钱买奶粉。
食盒里的蟹粉酥还冒着热气。顾南洲拿起一块,咬到里面的桂花馅——是黎婉特意交代过的,"顾伯母爱吃甜,别放太多蟹肉"。他忽然站起身,西装外套勾住了桌角的速写本,露出昨夜画的黎婉:站在旋转门前,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掌心却托着颗发光的星子。
"王阿姨,把颜料给我。"顾母忽然开口,指尖划过黎婉设计的岩彩笔,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顾南洲听见母亲在身后说:"明天去黎家老宅,把小豌的银镯给她戴上——记得连你的道歉信一起,用她最喜欢的敦煌藻井纹信封。"
鎏金香炉里的普洱还在冒着烟,混着桂花糕的甜香,渐渐漫过整个办公室。顾南洲望向窗外,发现不知何时雨停了,云层后露出半片湛蓝的天,像极了黎婉画过的、莫高窟壁画里永不褪色的底色。他忽然明白,有些爱需要穿过层层荆棘与误解,就像岩彩颜料历经焚烧仍能璀璨,而他的星子,从来都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等着他伸手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