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SKP商场的玻璃幕墙映着深秋的银杏,陈昭攥着手机,屏幕上是林小满发来的消息:“修缮队在慈宁宫地砖下发现宋代妆匣,螺钿牡丹纹和你镇纸背面的暗纹一样。”
他盯着橱窗里标价六位数的鎏金手镯,突然想起上个月在故宫库房,见过件类似的宋代银鎏金发簪,簪头刻着半道星芒——和林小满绣绷上的护山咒纹路分毫不差。
“先生需要导购吗?”柜姐的微笑像玻璃展柜般明亮,陈昭慌忙摆手,袖口却蹭到了展柜玻璃。
指尖触碰到的瞬间,镇纸突然在口袋里发烫,玻璃上隐约浮现出北宋汴京的街市投影,穿襦裙的女子正用汴绣帕子包着鎏金发簪,递给街角修瓷器的少年——那少年的眉眼,竟和初中时总把石膏像藏书包的周明宇一模一样。
“陈昭!”林小满的声音从扶梯拐角传来,她肩上的绣绷还别着未完工的《千里江山图》袖珍绣样,“胖子说商团在区块链上搞了个‘虚拟古董展’,用算法生成的假文物正在虹吸真文物的地脉数据!”
她忽然注意到陈昭盯着的鎏金手镯,噗嗤笑出声,“你不会真要花半年工资买这个吧?我昨天刚从宋代妆匣里复原了鎏金錾刻技法,比这专柜货精致十倍。”
两人在商场咖啡厅坐下时,陈昭的手机弹出周明宇的消息,附带张偷拍的太和殿修缮现场图:瓦当缝隙里卡着片碎银,上面用极小的楷体刻着“赠陈生”——正是十年前实验室瓷片上的落款。
“李工在给咱们留信物。”林小满摸着绣绷上的星芒,突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檀木盒,“今早从慈宁宫妆匣里找到的,除了发簪还有这个。”
木盒里躺着枚镶着石青的银戒指,戒圈内侧刻着十二道星芒。陈昭戴上的瞬间,咖啡厅的玻璃突然泛起水纹,他“看”见了另一个场景:现代的自己站在国博展厅,面前的玻璃柜里陈列着那支宋代发簪,展牌写着“故宫地宫出土,护山咒纹银鎏金发簪,捐赠者:陈昭团队”。
而展柜倒影里,未来许若素的残像正隔着数据膜冷笑,指尖绕着圈血莲花——那是商团新开发的“虚拟文物寄生程序”。
“去国博。”陈昭突然站起身,戒指上的石青与镇纸共鸣,“商团在用算法生成的‘完美复刻品’替代真文物的记忆,就像当年想困王希孟的笔魂一样。”
他望向窗外的奢侈品店,突然明白那些鎏金首饰为何让他不安——它们的设计图里,藏着商团偷取的虹桥瓷片纹路。
国家博物馆的青铜器展厅,陈昭盯着西周青铜鼎上的饕餮纹,腕间银戒突然发出蜂鸣。玻璃展柜内侧,肉眼不可见的数据流正顺着纹饰攀爬,鼎内铭文“子子孙孙永宝用”的笔画间,竟混着行极小的代码:“∞数据永生计划”。
林小满的绣绷自动展开,绣针在空气中描出北宋《考古图》的复刻线稿,正好覆盖在数据流上。
“他们在给真文物植入数据病毒!”林小满咬破指尖,用血绣在展柜玻璃上补全饕餮纹缺失的一角,“胖子!把咱们修复青铜器时的3D扫描数据导进国博的文物管理系统,要带探伤仪杂音的!”
陈昭同时启动镇纸,星芒投射出修复现场的监控画面:周明宇举着手电筒照鼎内铭文,胖子的手机突然掉进青铜鼎,录下段带着回音的“哎哟”惨叫。
数据流在杂音中崩解,展柜玻璃上浮现出北宋匠人铸造青铜鼎时的场景。陈昭看见,年轻的李诫正将半块刻着星芒的铜片嵌进鼎足,而他的对面,另一个穿着现代修缮服的身影——分明是未来的周明宇——正用激光扫描仪给鼎身做测绘。
“原来千年的护宝人,早就在时空里埋下了共振点。”陈昭摸着戒指上的星芒,突然想起SKP橱窗里的鎏金手镯,“商团的‘虚拟古董’缺的不是工艺,是……”
“是人间烟火气。”林小满接话,绣绷上突然浮现出他们在故宫食堂吃饭的场景:胖子把宫保鸡丁蹭在修复日志上,周明宇用馒头沾酱汁在桌面画脊兽,而陈昭正用镇纸压着被风吹乱的文物清单。这些画面化作金色光点,顺着展柜缝隙钻进青铜鼎,将商团的病毒代码烫成飞灰。
傍晚离开国博时,陈昭在文创店看见那款以宋代发簪为灵感的复刻首饰。标签上写着“非遗联名款”,设计师简介里赫然有林小满的名字。
“我把鎏金篆刻技法写成了教程,上传到文化基因库了。”林小满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胖子连夜做的科普视频,标题叫《故宫修文物的小姐姐,手把手教你做宋朝发簪》,“现在全球网友都能用3D打印做护山咒纹首饰,商团的算法复刻品,该滞销了。”
夜风卷起银杏叶,陈昭忽然想起戒指内侧的星芒。他掏出手机,给班级群发了条消息:“周末去琉璃渠村窑址露营,谁带烧烤架?周明宇负责挖宝,胖子负责首播,小满……”
他看着正在给游客讲解复刻发簪的林小满,突然笑出声,“小满负责教大家用陶土捏护山咒纹的茶杯,咱们亲手做的‘文物’,比商场里的奢侈品有分量多了。”
商团总部的虚拟展厅里,未来许若素的残像看着屏幕上滞销的“完美复刻品”,突然发现每个退货评价里都写着同一句话:“没有修文物时蹭到的酱汁味,差评。”
她“听”见远处传来胖子首播时的笑闹声,混着烤红薯的香气和陶土摔在地上的脆响——这些曾被她视为“数据杂质”的声音,此刻却像故宫檐角的铜铃,在虚拟空间里荡起层层涟漪,让所有算法生成的“完美”,都变得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