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那声轻微的落锁声，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彻底捅穿了云羽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那扇紧闭的、如同天堑般的房门，眼神空洞得可怕。
巨大的悔恨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住他破碎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他错了......他一定做错了什么......错得离谱！
才会让飞霄姐姐如此厌恶他，如此决绝地推开他，连看都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
他不怨星霓姐姐。
星霓姐姐明明是想帮他的，告诉他那样做就能让飞霄姐姐“接受”他。
是他自己......是他自己太笨了！是他自己不够好！
没能让飞霄姐姐像他爱她那样爱上他！没能让飞霄姐姐感受到他心意的万分之一！是他把事情搞砸了！是他亲手把一切都毁了！
“呜......” 破碎的呜咽再次从喉间溢出，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用疼痛来压制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心痛和绝望。
眼泪汹涌而出，却不再是委屈的泪水，而是充满了自我厌弃和全然的、被抛弃的绝望。
他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只被世界遗忘的、伤痕累累的幼兽，独自舔舐着那名为“不被爱”的、最深最痛的伤口。
晨光熹微，却照不进他此刻一片黑暗的世界。
门内。
飞霄背靠着冰冷的房门，缓缓滑坐在地上。
她抬起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脸，肩膀无声地剧烈颤抖起来。
指缝间，有滚烫的液体汹涌而出，带着无尽的疲惫、心痛和那份必须狠下心肠的、如同凌迟般的痛苦。
当飞霄终于用冰冷的水流冲刷掉身上最后一丝黏腻和那令人作呕的甜香残余，换上那身象征距离的玄色军装常服，带着一身刻意营造的冰冷气息走出浴室时，客厅里己经不见了云羽的身影。
她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仿佛逃离了一个无形的牢笼。
然而，当她正准备穿过客厅走向厨房时，客用浴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云羽走了出来。
他己经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浅灰色棉质家居服，头发也梳理过，湿漉漉地贴在额角，显然是刚刚洗过澡。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眼睛红肿未消，但至少不再是清晨那副绝望狼狈的模样。
他看到站在客厅里的飞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琉璃色的眼眸下意识地抬起，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几乎卑微的期盼，望向她。
飞霄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尖锐的疼痛蔓延开。
但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如同冻住的寒潭，没有丝毫波澜。
在云羽的目光与她接触的刹那，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令人不适的东西，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一丝犹豫，立刻改变了方向，几乎是带着一种避之不及的仓促，快步走进了厨房。
那决绝的背影，彻底碾碎了云羽眼中刚刚燃起的那一点点微弱的光。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厨房门口，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过了几秒，他才默默地走进了主卧的浴室——飞霄刚刚离开的那个空间，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冰冷的气息。
早餐时间。
长方形的餐桌两端，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飞霄沉默地吃着简单的烤吐司和煎蛋，动作机械，目光始终落在自己面前的餐盘上，仿佛对面坐着的是空气。
云羽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白粥，那粥是他特意为飞霄熬的，只是她碰都没碰。
“飞霄姐姐......”
云羽鼓起巨大的勇气，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哼，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不易察觉的颤抖，“粥......是不是凉了？羽儿去......”
飞霄置若罔闻，仿佛那声音根本不存在。
她端起手边的黑咖啡喝了一口，视线投向窗外，平静无波。
“姐姐......”
云羽不死心，又试着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更深的哀求，甚至夹杂了一丝哽咽。
飞霄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她放下咖啡杯，拿起餐巾，动作优雅却冰冷地擦了擦嘴角，然后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吃好了。”
她丢下三个字，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军装外套，转身就走。
玄关处传来开门、关门，以及军靴踏在门外石板路上渐渐远去的、冰冷而清晰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羽的心上。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云羽一个人。
他维持着低头喝粥的姿势，僵硬了很久很久。
碗里的粥早己冰凉，凝结了一层薄薄的膜。
最终，他放下勺子，双手缓缓捂住脸，压抑的呜咽声在死寂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凄凉。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着飞霄坐过的位置。
他缓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屏幕。
屏幕亮起，锁屏壁纸赫然是一张偷拍的照片——飞霄在将军府庭院里练剑的侧影。
晨光勾勒着她专注而凌厉的轮廓，长发如瀑，剑光似雪，美得惊心动魄，却也遥远冰冷得如同天边的寒星。
云羽痴痴地看着那张照片，指尖小心翼翼地、带着无限眷恋地轻轻拂过屏幕上飞霄的脸颊，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她。
琉璃色的眼眸里，盛满了化不开的悲伤、绝望和深入骨髓的爱恋。
过了许久，他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关掉屏幕，将手机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慰藉。
他起身，默默收拾好餐桌上的碗碟。然后，他走向玄关，换上了外出的鞋子。
菜市场。
云羽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推着购物车，穿梭在嘈杂的人群中。
他仔细挑选着新鲜的食材：的鸡腿用来煲汤，上好的牛里脊做牛排，翠绿的西兰花、鲜红的番茄、的蘑菇......
他努力回想着飞霄平时的口味和营养搭配，每一样都精挑细选。
然而，他眼神空洞，动作带着一种失魂落魄的迟缓，与周围热闹的市井气息格格不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