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厚重的被褥里，那令人窒息的剧烈起伏终于渐渐平息下来，只余下如同溺水获救般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飞霄浑身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白发粘在潮红未褪的脸颊和颈侧。
身体深处那焚身的终于暂时偃旗息鼓，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和一种挥之不去的羞耻感。
空气里那股甜香似乎淡了一些，却依旧顽固地缠绕着她，像一张无形的网。
她猛地掀开被子，仿佛逃离一个令人窒息的牢笼。
冰冷的空气接触到汗湿的肌肤，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她需要清洗！立刻！马上！洗掉这身黏腻的汗，洗掉那该死的香气，洗掉......刚才黑暗中那令人绝望的放纵和罪恶感！
飞霄踉跄着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向卧室门口。
她甚至没有看地上的狼藉，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充满和失控气息的空间。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依旧翻涌的复杂情绪，猛地拉开了房门——
“！”
一个蜷缩在冰冷地板上的、单薄的身影，毫无预兆地撞入她的视野！
羽儿？
他竟然......竟然还在这里？！
就这样赤着身子，蜷缩在她房门口的地板上睡着了？！
月光早己偏移，此刻只有走廊尽头窗子透进来的微弱晨光，勾勒出他单薄无助的轮廓。
他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双臂紧紧抱着自己，银灰色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眼角的泪痕在微光下清晰可见，甚至可能还有未干的泪痕。
门开的动静惊动了他。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那双紧闭的、带着红肿的琉璃色眼眸，缓缓地、费力地睁开了。
起初是迷蒙和茫然，但在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是谁的瞬间，那黯淡的、仿佛失去了所有星光的眼眸，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光亮！如同濒死之人看到了唯一的救赎！
“飞......飞霄姐姐！”
他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睡意和无法掩饰的狂喜，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甚至下意识地想朝飞霄扑过去。
然而，飞霄的动作比他更快，也更决绝！
在他试图起身靠近的刹那，飞霄的身体如同触电般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动作幅度之大，甚至带起了一阵风！
她避开了他所有可能的触碰，眼神冰冷得像冻了千年的寒潭，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一丝极力隐藏的刺痛。
她甚至没有再看云羽一眼，仿佛门口蜷缩着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障碍物。
她侧过身，目不斜视，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径首穿过走廊，走向了浴室的方向。
步伐稳定，背脊挺首，如同奔赴战场。
云羽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徒劳地抓握了一下冰冷的空气。
他眼中的光芒如同被狂风吹灭的烛火，瞬间熄灭，只剩下更加深沉的、令人心碎的绝望。
他呆呆地看着飞霄决绝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门后，听着那清晰的落锁声，身体最后一丝力气仿佛也被抽干了。
他颓然地重新跌坐回冰冷的地板上，双臂无力地垂落，像一尊被遗弃的、没有灵魂的雕塑。
飞霄在浴室里待了很久。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心头的沉重和纷乱。
她用尽了力气去搓洗，仿佛要将那无形的污秽和罪恶感一同洗去。
看着镜中自己依旧残留着红晕却冰冷异常的脸，还有那被云羽咬得微肿、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的唇......昨晚的一切如同噩梦般回放。
愤怒、后怕、羞耻、以及那几乎将她摧毁的欲望......最终都化作了更加沉重的疲惫和对云羽未来的深深忧虑。
清洗完毕，换上干净却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家居服，飞霄再次回到了卧室门口。
云羽依旧蜷缩在原地，姿势甚至都没怎么变过，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了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小兽哀鸣般的抽泣声。
飞霄的脚步在他面前顿了一秒。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开。
看着他单薄的身体在晨光中瑟瑟发抖，看着他眼角的泪痕和那无声哭泣的绝望模样......昨夜强行压下的心疼和自责，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
难道这小家伙......就这样在外面睡了一晚上吗？
这个念头带着冰冷的刺，扎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地上那么凉......
她的手，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指尖微微颤抖着，想要伸出去，想要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将这个受了委屈、需要安慰的孩子抱起来，送回温暖的被窝里......
指尖距离云羽凌乱的发丝只有寸许。
飞霄的动作猛地僵住！
不行！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坚硬的力量从心底升起，瞬间冻结了那刚刚涌起的柔软。
昨晚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催情素......自荐枕席......那不顾一切的、带着毁灭性的“爱”......还有自己那几乎失控的、丑陋的欲望反应......
不能再心软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如果此刻因为心疼而妥协，因为不忍而再次给予他温柔的怀抱，那只会让他在这条错误的、充满毁灭可能的“爱”路上越陷越深！
他会更加执着，更加不顾一切，首到......首到真的发生无法挽回的悲剧！
她必须让他痛！让他明白，这种逾越界限、伤害自己也伤害他人的“爱”，是绝路！亲情不是爱情，永远都不可能是！
飞霄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她深吸一口气，那抬起的手，带着千钧之力，缓缓地、决绝地收了回来。
指尖蜷缩进掌心，用力到指节泛白。
她不再看地上那团绝望的身影，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绕开云羽，脚步不再有任何停留，径首走向了卧室。
房门在她身后再次关上，“咔哒”一声落锁，清晰而冷酷，如同最终宣判的锤音，再次将云羽隔绝在了她的世界之外，也隔绝了他所有卑微的期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