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羽指尖戳在了她的唇上,飞霄脑中那根弦“啪”地断了。
她掐着少年腋下把人提到案几对面,红木桌面成了楚河汉界:
“坐好!学不会不许过来!”
云羽委屈地蜷起尾巴,学着她敲桌的节奏轻叩膝盖。
飞霄正要开口,突然听见三声猫抓似的轻响——少年把脸颊贴在桌面,灰绒耳朵随着叩击声轻轻颤动。
“是拍桌子不是拍脸......”
飞霄扶额叹息,伸手示范的动作却突然顿住。
少年就着仰躺的姿势蹭她掌心,鼻尖扫过腕脉。
晨光染白窗纸时,飞霄第无数次拍响案几。
云羽学着她叩击的动作,指尖却总是戳进木纹缝隙。
飞霄握着云羽的手腕往桌面按。
“三下,要连贯。”
她强压着火气示范,尾音带着熬夜的沙哑。
云羽突然把耳朵贴到桌面,灰绒耳尖随着震动不停抖动。
飞霄气笑了,抓起镇纸往案几一拍:
“我没有叫你听!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檀木裂开的细纹吓得云羽缩进墙角,尾巴炸成蓬松的毛团。
飞霄望着蜷成球的少年,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可能吓到他了。
云羽偷瞄她的眼神,像极了当年被她失手射偏吓到的战马。
“过来。”她放软语气招手,少年立刻蹭着地面挪过来。
飞霄捏着他食指轻叩自己手背,忽然发觉他指尖冰凉得不正常。
冷风掀起门帘,云羽突然打了个喷嚏。
飞霄这才注意到他赤足踩在青砖上,十个脚趾冻得泛红。
她扯过自己的外衣裹住他,云羽趁机把冰凉的鼻尖贴上她颈窝。
“最后一次。”
飞霄抓着他的手拍向桌面。
云羽突然挣脱束缚,双手捧起她的佩刀往案几上拍——三声金属撞击的脆响在此刻格外清晰。
飞霄太阳穴突突首跳,刀鞘上的宝石硌得少年掌心通红。
她夺回佩刀时,云羽正对着红肿的手掌吹气,学着她昨夜上药时的模样往伤口呵气。
晨光漫过雕花窗时,少年终于学会了她教的内容,蜷在狼藉中睡去。
飞霄将少年抱到临窗软榻。
云羽在梦中攥住她一缕白发,含糊地重复着“饿......三下......”
飞霄扯过锦被的手顿了顿,最终将发梢留在他掌心。
距离点卯还有半个时辰,她合衣倒在紫檀木圈椅上。
闭眼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少年那满眼都是对自己的信任。
......
晨露顺着窗棂滴落的声音惊醒了云羽。
他猛地坐起身,过长的衣袖缠住手腕,锦被上还残留着飞霄的檀香味。
少年把脸埋进布料深吸一口气,突然发现身侧床榻冷得刺骨。
“飞......霄?”
他对着空气发出生涩的音节。
案几上的食盒还冒着热气,金丝蜜枣在晨光里晶莹透亮。
云羽抓起糕点塞进嘴里,甜腻的滋味却让喉头更紧。
他突然掀翻食盒,瓷盘碎裂的声响惊飞檐下青雀。
衣柜被粗暴地拉开,飞霄的战袍整整齐齐挂里面。
云羽把脸埋进玄铁护甲,冰冷的金属硌得鼻尖发疼——没有温度,没有气息。
“将军......要......”
他模仿着昨天听到的称谓,破碎的语句在空旷的卧房回响。
梳妆台上的铜镜映出他踉跄的身影,少年突然抓起玉梳砸向镜面:
“飞霄!”
裂缝蛛网般蔓延,割裂了镜中苍白的脸。
云羽发疯似的翻遍每个角落,药箱里的绷带扯得漫天飞舞,浴池边的纱帘缠住脚踝。
当他撞开书房门时,镇纸下的宣纸被风掀起,墨迹未干的“等我回来”在少年眼中不过是西团扭曲的黑斑。
指针指向巳时三刻,云羽蜷缩在一个椅子上。
他机械地拍打案几,三声、三声又三声,桃木发出的闷响震得掌心通红。
食盒里的芙蓉酥渐渐凝出油花,少年突然抓起最后一块塞进嘴里,咀嚼的动作突然顿住——甜腥味在舌尖炸开,他对着铜盆吐出混着血丝的糕点,才发现自己咬破了舌尖。
“她是不是走了?是不是不要我了?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她!”
这样一个念头在云羽的脑子浮现,于是,他光着脚,离开了这里。
晨雾未散的青石板路上,云羽赤足踩过积水。
街边早点摊蒸腾的热气里,三五个狐人娘子同时停下了揉面的动作。
“这是哪家的小公子......怎么感觉他的耳朵有点奇怪啊?”
由于距离有些远的缘故,她们并没有看出云羽头上的是一对狼耳。
少年雪色长发扫过沾泥的衣摆,露在袖口外的指尖泛着嫣红,每一步都像踩在围观者的心尖上。
巡逻的云骑转过街角时,云羽正蹲在胭脂铺前戳弄门帘流苏。
缀着金铃的绸缎拂过鼻尖,他学着昨日飞霄教的动作轻拍三下门框,歪头等待不存在的食物。
老板娘掀帘的瞬间,少年仰起的脸庞让满柜珠翠都失了颜色。
“等等,这是,狼、狼耳?步离人!”
人群里突然炸开尖叫。
云羽被推搡着后退,后腰撞上馄饨摊沸腾的铁锅。
滚烫的水汽惊得他炸开尾巴,却在转身时被竹凳绊倒——飞霄的寝衣下摆勾住桌角,露出半截雪白大腿。
“嗯,有步离人?哪里有步离人?”
在听到群众的叫喊后,五道银光骤然落下。昨日那个用膝盖压他的女云骑长枪横挡。
“步离人,老实交代,你是从哪里来的?还有没有同伙,是怎么潜伏在我们曜青仙......”话音未落就僵在原地。
晨光里的少年美得惊心,锁骨处未愈的伤痕反而添了分易碎感。
不......不对,这不就是她们昨天要抓,结果被将军拦下来的混血狐人吗?
云羽也是认出了她们。
想起昨天她们给自己带来的痛苦,他立马害怕的后退几步,手紧紧地攥着睡衣的衣袖。
“别怕。”
她解下披风的手有些抖,云羽却在她靠近时发出受伤般的呜咽。
另外西个云骑面面相觑——昨日被她们按在地上的脏污奴隶,此刻竟比她们所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要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