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丘门前悬着的青铜铃沾满药香，云羽刚跨过门槛就缩回脚。
飞霄弯腰替他拍掉锦靴上的香灰，少年却突然攀上她后背，银发扫过她束发。
“没事的，进去吧......”
廊下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椒丘掀帘而出时手中还握着捣药杵。
云羽见到生人有些害怕，尾巴倏地缠住飞霄手腕，指甲隔着衣料掐进她小臂。
药庐里蒸腾的苦香漫过门槛，少年喉咙里滚出幼兽般的呜咽。
“哎？飞霄？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是有什么事吗？月狂症，还是啥......”
椒丘倚着门框轻笑，药杵尖端凝着幽蓝的混合草药。
飞霄微微一笑。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说着，飞霄反手扣住少年后颈，指腹在跳动的脉搏处轻揉：
“别怕。”
她向前半步将云羽半掩在身后。
“哎？飞霄，你从哪里找来的混血狐人啊？这次过来，难道是因为他的事吗？”
椒丘突然掷来一枚蜜饯，云羽竖起的狐耳随破空声转动，他刚一张开嘴，蜜饯就恰好飞入了他的口中。
“不是，他给你就吃啊？”
飞霄见状有些无奈，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云羽却是突然将脸埋进飞霄腰窝，尾巴差点扫落案上青瓷药罐。
“好了椒丘，你也别逗他了。他叫云羽，是我前几个月收的弟弟。”
她扳过少年紧绷的肩头，银发下透出的耳尖红得滴血，“叫椒丘哥哥。”
少年攥着她腰的衣角反复，喉结滚动数次才挤出破碎的音节：“椒、丘......哥哥。”
“哎，真乖～”
椒丘见云羽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屈膝半跪在青石板上。
“你叫云羽是吧，真是个好名字呢，那我就叫你小羽吧。”
掌心触到少年发顶的刹那，云羽的尾巴突然缠住飞霄脚踝。
椒丘的手顺着云羽发梢游走，在他耳狼耳的地方停了下来。
“怕什么？我又不吃狐狸。”
花瓣簌簌落在少年鼻尖，惊得他打了个带着药香的喷嚏。
云羽原本还有些紧张，但出于对飞霄的信任以及感受到椒丘身上散发的善意，他的神情开始渐渐放松起来。
云羽忽然抓住椒丘垂落的粉发，学着对方方才的动作轻轻揉搓。
药庐天窗漏下的晨光里，两缕粉发在少年指间泛起相似的光泽：
“暖......”
他仰头将椒丘的发尾贴上脸颊。
飞霄见状，立马有些尴尬。
“那个，椒丘，你别介意啊，这小家伙是这样的，偶尔会做出些令狐迷惑的行为。”
椒丘闻言先是一愣，他自然看得出来云羽这无论是那懵懂的目光，单纯的眼神，还是那有些模糊的口齿，都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
椒丘朝飞霄笑了笑。
飞霄看着椒丘的笑容，不知为何，只感觉有些莫名的心虚。
飞霄与椒丘聊了一下关于月狂症的事情后，时间己经快来到中午。
椒丘看了一眼时间后，说道：
“有什么事情等会再说吧，既然来都来了，就一起吃个饭吧？”
一旁的云羽一听到吃饭，原本趴在飞霄身上一脸困意的双眸立即亮了起来，椒丘见状，不由地觉得有些好笑。
檐角的青铜铃随着穿堂风轻晃，椒丘挽起雪色广袖露出精瘦的小臂。
他从檀木刀架上取下两柄薄刃菜刀，银光在案板上敲出清脆的节奏。
刀刃贴着鱼骨游走，整条青鲩眨眼间化作透光的蝴蝶片。
飞霄并指按住白萝卜旋转，削皮刀刮出连绵不断的雪色缎带。
她余光瞥见云羽正蹲在竹篓旁，竟学着椒丘的手法给冬笋剥壳，笨拙的指尖被笋衣划出红痕也不停手。
“该这样转腕。”
椒丘忽然握住少年发抖的手，带着他在香菇伞盖上雕出六瓣梅花。
木屑簌簌落在青瓷盘里，云羽耳尖随着雕刻的节奏颤动，刻坏的菇柄被他偷偷塞进自己口袋。
飞霄将雕成月牙状的藕片浸入清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咔嚓”声。
转身便见云羽握着迷你削皮刀，正给樱桃萝卜刻出歪扭的狐耳纹路。
萝卜汁染红了他指尖，少年却仰头冲她笑出两颗虎牙：
“飞霄！”
铜锅在红泥炉上咕嘟冒泡时，云羽跪坐在蒲团上数青瓷小碟。
椒丘将熬了半个时辰的菌菇高汤倾入锅中，金黄油花里浮着雕刻成星月状的胡萝卜。
少年突然用长筷夹起鱼片，数着漏刻在清汤里涮了七下，沾满麻酱递到飞霄唇边。
“飞霄，吃......”
飞霄就着他颤抖的筷子咬下半片鱼肉，热雾模糊了少年期待的眼神。
椒丘支着下巴往辣汤里下鸭血，忽然轻笑：
“怎么，飞霄，还要你弟弟喂啊？”
云羽闻言又舀起一勺虾滑，结果手抖洒了半勺在飞霄衣襟上，慌忙用袖子去擦时把酱料抹得更匀了。
面对椒丘的调侃，飞霄耳尖瞬间烧得通红。
她拍开云羽沾着麻酱的袖子，指尖无意识擦过少年泛着油光的唇：
“自己吃。”
尾音未落，云羽己经踮脚去够辣锅对面的牛肉盘，发尾扫过滚烫的锅沿险些燎着。
“坐好。”
飞霄按住他乱晃的膝盖，竹筷夹起红白相间的雪花牛肉。
沸汤吞没肉片的瞬间，少年鼻尖几乎要贴上蒸腾的辣雾。
她将烫熟的肉片在香油碟里滚了三圈，吹凉时瞥见椒丘促狭的眼神。
云羽急不可耐地含住递到唇边的肉片，辣油顺着嘴角淌到下颚。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揪住飞霄的衣襟剧烈咳嗽:：
“好烧......烫！”
泪花在眼眶打转，舌尖吐出来不停哈气。
飞霄慌忙去够酸梅汤，手腕却被少年滚烫的掌心扣住。
云羽突然攀着她肩膀借力起身，沾着辣油的唇重重撞上她的嘴角。
飞霄惊得向后仰倒，但脑袋瞬间被云羽的双手环住，摁了回来，少年湿软的舌尖莽撞地顶开她齿关。
花椒的麻与茱萸的辣在交缠的呼吸里炸开，云羽生涩地舔舐她唇上残留的辣意。
飞霄攥着青瓷碗的手指节发白，首到少年餍足地退开，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她下唇：
“飞霄、软、不烧，不烫......”
一旁的椒丘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中刚夹起的一块肉“当啷”砸进辣锅，溅起的红油在石桌绽开梅花。
飞霄机械地抹去唇上水光，发现云羽正用她袖口擦嘴，被辣红的唇瓣比胭脂更艳三分。
少年浑然不觉地枕着她膝头打哈欠，尾巴缠上她微微发抖的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