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却扒着她手腕抢回去,就着她喝过的吸管猛嘬一大口。
被糖精齁出的泪花在眼眶打转,还要仰头冲她笑:
“甜......飞霄甜......”
晚风卷走飞霄的叹息。
她突然将人按进怀里,指尖抹去他唇角的奶渍,就着这个姿势咬住少年手里半块月饼。
莲蓉馅的清甜在齿间化开,总算冲淡了喉头的苦涩。
两位要续杯吗?第二杯半价哦~"摊主晃着荧光杯垫打趣。
“这么难喝的东西,你是咋想出续杯这种东西的,而且续杯还要收钱?”
飞霄在心中暗骂,她拎起蔫头耷脑的云羽走向糖水铺,身后传来路人的窃笑:
“瞧见没?将军耳尖红得能滴血......”
少年趴在杨枝甘露的碗沿偷瞄她,脚踝随着偷笑轻颤。
飞霄突然捏住他鼻尖:
“学坏了是不是?谁教你用那种语气说“要~”的?”
云羽眨着眼把最后一口啵啵茶推进她唇间,在飞霄被齁得蹙眉时,突然贴上来舔走她嘴角的椰果。
薄荷混着劣质糖浆的气息在呼吸间纠缠,他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尾巴尖在桌下勾住她脚踝——原来飞霄的心跳,比擂鼓更喧嚣。
“我记得,每次我用这种语气说话,飞霄好像都会散发出开心和愉悦,然后心跳还会跟我偷亲她时一样——加快......”
因此,这种语气,飞霄喜欢——这是他这几个月得出的结论。
“可是,飞霄现在为啥又说自己学坏呢,我记得飞霄教我,“坏”是个不好的字呢......”
云羽并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个词叫做“口是心非”。
......
晨光还未撕开云层,飞霄己跪坐在庭院青石板上。
她将昨夜浸过月露的符纸铺开,朱砂笔尖悬在祝词上迟迟未落——云羽正蜷在廊下软垫里酣睡,银发如瀑泻了满阶,发梢垂进祭月的铜盆中,搅碎一池星辉。
“非要跟过来干什么,想睡的话,就继续待在床上睡啊。”
她轻叱着抽回被少年尾巴勾住的笔杆,却见云羽梦中仍攥着她半截衣袖。
供桌上的雪莲酥忽然少了一角,作案者鼓着腮帮翻了个身,碎屑从唇角簌簌而落。
经过飞霄一早上的准备,很多东西都己经准备好。
日昳时分,云羽被塞了满手银杏叶。
他学着飞霄将金叶铺在青瓷盏底,看沸水冲开碧螺春的瞬间,叶片如蝶翼在琥珀色茶汤中舒展。
少年忽然将鼻尖埋进茶雾,被热汽熏红的眼尾洇着水色:
“飞霄......香......”
暮色西合时,廊下的灯笼一盏接一盏亮起来。
飞霄端着最后一碟清蒸鲈鱼跨进厅堂,衣袖带起的风掀动案头供香,惊得烛火晃了晃。
云羽正趴在八仙桌边数糖醋小排,鼻尖几乎要蹭到琥珀色的酱汁。
“别数了,二十三块。”
飞霄解了围裙坐下,青瓷酒壶磕在桌面的脆响惊得少年坐首身子。
他望着层层叠叠的荷花酥、翡翠饺、桂花鸭,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了咽口水:
“飞霄......多!”
“因为今天过节啊......”
飞霄仰头灌下第三杯桂花酿,指节敲了敲盛满蟹粉豆腐的白玉盅。
“小家伙,说起来,这还是我百年来第一次跟别人过这个节日呢~”
云羽正忙着把糖醋汁淋在晶莹的米饭上,并没有察觉出飞霄的语气有几分不对,他闻言歪头想了想,发间银铃跟着晃出细碎清音:
“节日......团......团.......”
他忽然卡住,握着筷子的手悬在半空,尾音散在蒸腾的热气里。
飞霄又给自己斟满酒。
往常这时候,她该在军营与将士分食月饼,或是独自守着祭月供桌到天明。
此刻满室暖光里坐着个会喘气的小东西,倒比冷冰冰的星月更让她喉头发紧。
“是团圆。”
她伸手抹掉少年颊边的饭粒,指尖残留的温度惊得酒意又浓三分。
“昨天才教过你呢,怎么忘的这么快......”
云羽忽然搁下碗扑过来,带着糖醋与栗子香的重量撞得檀木椅吱呀作响。
飞霄下意识接住他,发现怀里的少年竟比初见时重了不少,暖烘烘的体温透过单衣渗进她常年握剑的掌心。
“飞霄、香!”
毛茸茸的脑袋在她颈窝蹭了蹭,呼出的热气混着米酒甜香,“喜欢......飞霄......”
案头红烛"啪"地爆开灯花。
再次听到云羽说喜欢自己,飞霄不知是因为醉了,还是怎么的,这次竟然没有制止他,教育他。
飞霄垂眸看着少年泛红的耳尖,忽然捏住他下巴抬起来。
“团圆?”
醉意像落在宣纸上的墨,从她眼尾氤氲到声音里:
“小家伙,当我的家人好不好?”
云羽懵懵地望着她,唇上还沾着亮晶晶的酒渍。
檐角铜铃被夜风撞响的刹那,飞霄听见自己混着酒气的低语:
“叫姐姐~”
云羽这回终于察觉到了飞霄的语气不比寻常,而且,他能感受到,飞霄身上正散发着期待、紧张、开心、以及——些许的爱意。
他并不明白飞霄为何散发的情绪波动会如此复杂,也并不明白“姐姐”这两个字的含义,但他感觉,飞霄现在似乎需要自己。
少年忽然伸手环住她脖颈,温软的呼吸拂过耳垂,带着蜂蜜肘子的甜腻:
“姐、姐姐~”
廊下的红灯笼被夜风吹得轻晃,烛影在飞霄骤然收缩的瞳孔里碎成星子。
少年生涩的尾音还缠在她耳际,像蘸了蜜的蛛丝裹住心脏。
青瓷酒盏磕在云羽唇边时,飞霄才发现自己指尖在颤。
“尝尝看?”
她将杯沿转了个方向,月光恰好漫过自己方才抿过的位置。
云羽鼻尖动了动,就着她的手含住杯口,喉结滚动时溅出两滴酒液。
飞霄还未来得及提醒,少年突然呛得弓起脊背,泛着水光的舌尖吐出来,在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桂花香。
“不好喝......”
带着哭腔的控诉被咳嗽截断,云羽眼角沁着泪花仰起脸。
飞霄怔怔望着他洇红的眼尾,指腹无意识擦过少年的唇。
温软的触感从指尖漫到心尖,她忽然攥紧沾了酒渍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