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宫大殿内灯火辉煌,庆功宴己至酣处。苏微霜端坐主位,指尖轻叩案几,看着殿下众长老推杯换盏。这场为庆贺剿灭魔门余孽的宴席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连素来持重的三长老都喝得满面红光,正拉着执事长老絮叨陈年旧事。
"宫主当真不饮一杯?"五长老捧着鎏金酒壶摇摇晃晃走来,酒气熏得他衣襟都泛着微红,"这可是窖藏三百年的雪魄酿,取极北之地的..."
话未说完,酒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陆沉不知何时出现在苏微霜身侧,墨色衣袖扫过案几时带起一阵松木香:"内子不胜酒力,本尊代饮。"
他仰头饮尽壶中酒,喉结滚动间,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下颌滑落,在衣领处洇开深色痕迹。苏微霜指尖微动,广袖下的手悄悄掐了个净尘诀。
"魔尊海量!"
满座喝彩声中,凌霄真人忽然起身。这位昆仑掌教今日一袭月白道袍,额间银纹在烛火下格外醒目:"久闻玄天宫主琴剑双绝,恰逢此良辰..."
"不可。"陆沉冷声打断,手中空酒壶"咚"地搁在案上。
苏微霜却己起身,霜天剑在腰间轻晃:"无妨。"
她走向殿中央的焦尾琴时,陆沉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跳——那坛雪魄酿的后劲,他比谁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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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音就弹错了。
《凤求凰》本应清越婉转的起调,因她指尖力道失控,生生弹出金戈铁马之势。殿内霎时寂静,几位正在拼酒的长老吓得酒盏都掉了。
"继续。"陆沉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纵容的笑意。
苏微霜眼尾微挑,索性将错就错。琴音陡然转急,如暴雨倾盆,又似剑鸣九霄。明明是缠绵悱恻的《凤求凰》,此刻却融入了玄天剑诀的凛冽杀意。
陆沉低笑,抬手祭出诛仙刀。刀未出鞘,只以刀柄轻叩案几,金石之声竟与琴音完美相和。
琴声愈急,刀鸣愈烈。满座宾客只见宫主十指翻飞,魔尊刀鞘点地,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兵刃与乐器,此刻却如交颈鸳鸯般缠绵悱恻。当最后一个音符化作裂帛之音,琴弦"铮"地断裂。苏微霜指尖沁出血珠,被闪身而至的陆沉含入口中。
"醉了?"他低问,唇瓣擦过她泛红的指尖。
"没有。"她仰头,眸中水光潋滟如春池,"本座弹得如何?"
陆沉抚过她绯红的脸颊:"比李婆婆养的那窝炸毛山雀强些。"
满殿长老突然对房梁上的纹路产生了浓厚兴趣,只有凌霄真人捏碎了手中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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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冥别院的梨树下,陆沉正给怀中人喂醒酒汤。月光透过花枝,在石桌上投下斑驳光影。
"难喝。"苏微霜别过脸,发间金铃随着动作轻响。
"比苦瓜酿如何?"
她瞪他一眼,就着他的手乖乖喝尽。断了一根弦的焦尾琴搁在一旁,琴身映着月色,像覆了层薄霜。
"为什么应战?"陆沉突然问,指尖拂过她微烫的耳垂。
苏微霜把玩着他腰间玉佩:"某些人不是打翻醋坛子了?"
"本尊没有。"
"哦?"她指尖划过他紧绷的下颌线,"那为何捏碎三只琉璃盏?"
陆沉捉住她作乱的手,正要反驳,远处突然传来金翎的尖啸。白雀化作金光疾驰而来,羽翼间夹着封烫金拜帖——【九幽魔宫新任宫主 邀战于北冥之巅】。
夜风骤冷,吹落满树梨花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