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媳妇,你父亲那边近日可有信来?”
贾母这边拉着贾兰说了几句面临的话,便将小贾兰交给了一旁的王夫人,旋即转头看向自家这位孙媳妇,淡淡的问道。
贾兰的父亲李世忠,未辞官前乃是国子监祭酒,也算是身居高位了,之前李纨南下返家,回来之后,也与她说了一些内幕。
“父亲托人捎了信来,说一切事情均已办妥,叫我好生教导兰儿,不必为他担心!”
李纨闻言神色有些黯淡,想到母亲逝世之后,父亲只身在金陵,心中一时间亦是有些难受。
贾母闻言,微微叹了口气。
一双苍老的眸子闪烁了几番,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她才欲言又止道:“你父亲年对不大,当年辞官也不过遭人陷害,将来若是有机会出仕,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皆是一愣。
李纨父亲,李守中那是真正的四品大员,若是再更进一步,那岂不是三品了?
一时间王夫人眼中似是闪过了一丝神采,若是李守中还能继续为官,那对他们家来说可是大大的好事啊!将来不但贾兰有了靠山。
说不准他家宝玉还能沾一沾这亲戚的光……
凤姐儿眯了眯眼睛,打量着面前素净淡雅的李纨。心中暗暗羡慕起来。
不过很快她又不由的瞥了瞥嘴,老太太也是糊涂了,既然已经辞官,想要复出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闻言,李纨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李守中能够复出,别说更进一步,哪怕是继续担任国子监祭酒的职位,也依然是从四品的大员。
贾兰与她将来都有了依靠了。只不过这等事情,哪是她一切女流之辈能够左右的。
即使是眼下的贾家,恐怕也没有那方能为吧!
“罢了,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贾母摇了摇头,当初李家出事的时候,贾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于眼下贾家更是如此,府里两个爵位都丢了,自然也没有能力去帮李纨父亲平反……
“今儿外头乱糟糟的,宝玉呢去哪了?”
贾母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一眼屋内,没有看到贾宝玉的身影,旋即出声问道。
闻言,王夫人微微一愣,随即与薛姨妈对视了一眼,笑着解释道:“方才还在这儿,不知被哪个喊了一声,就出去了!”
“你出去看看宝二爷去哪儿?告诉他老太太寻他呢!”
王夫人对着一旁的丫鬟吩咐道。
丫鬟应了一声,正要往外去,却在这时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了一阵嬉闹声。
听的声音有些陌生,众人顿时一愣。贾母皱了皱眉头,正寻思着这个时间点是谁来了。
却见宝玉领着几个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荣庆堂内,王夫人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薛姨妈此刻也是满脸笑容,此时为首的那两人正是王家兄弟,薛姨妈与王夫人的亲侄子,两人随着宝玉入得堂内。
随即便立刻来到了贾母跟前见礼!
“见过老太太,给老太太请安……”
“给姑母请安……”
“快快起来,好孩子,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王夫人一见是兄长的儿子,顿时满脸喜色,一旁的宝玉闻言笑着解释道:“来了可有一会儿了,我听到消息便出去迎了,带着他们说了一会子话,便引着过来拜见老太太!”
“好好,都快起来!”
贾母面带笑容让两人起来,心中却是泛起了一丝疑色。
要知道这王家兄弟,寻常极少来贾家,也难怪两人赶进来的时,她根本就没听出声音来。这会儿过来,却不知知所为何事……
“兄长现在如何?外头能不能守得住?”
不待贾母询问,一旁的王夫人已经忍不住了,她可是早就知道消息。
王子腾正在协助守城,今儿一大早外头便在传鞑子进攻,她心里总是如同悬了一块石头一样,如今见着两个侄子,便再也忍不住询问起来。
此言一出,荣庆堂内,众人也都神情紧张起来。
外头有鞑子攻城的消息,今儿一大早便在荣府里传开了,如今这会儿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了,众人心中自然也是担忧,毕竟万一神京城没守住,她们这些人的下场……
贾兰更是攥紧了李纨的手,小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李纨拍了拍他的脑袋,柔声问道:“放心吧,你璘大叔能为过人,定然不会有事的!”
“姑母放心,父亲没事,城也守住了!”
王家两兄弟闻言,对视了一眼出声说道,见众人面露疑惑之色。王存赶紧笑着解释道;“要说起来还是贾世兄立了大功,不费一兵一卒,便让鞑子骑兵退走了!”
贾世兄?
众人一愣,顿时面面相觑。
能被王存这般称呼,必然是同辈,而同辈之中……貌似也只有贾璘才附和!
是了,这次领兵守城的可不就是他?
“是璘哥儿将鞑子打退了?”
贾母微微一愣,随即忍不住喜上眉梢,目光灼灼的盯着两人询问道。
王夫人薛姨妈、李纨,王熙凤,宝玉几人此刻也是纷纷看向了王家兄弟,宝玉完全是一脸懵逼之色,刚才两人进来之时,只是说要拜访老祖宗,以及替父亲传几句话。
却没想到是这一茬?
贾璘打退了鞑子骑兵?
宝玉脸色变化了几番,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倒是贾兰小脸上满是期盼之色,娘亲说的没错,璘大叔的才能,鞑子肯定不是对手!
“不错……正是贾世兄的功劳!”
王存深吸了口气,虽然他不大想承认,但是对于贾璘能够击退鞑子的骑兵,心中还是万分敬佩的,尤其是父亲回府了一趟,说起了现场的详情。
让他们兄弟二人也是一阵神往,王子腾让他们来贾府报喜讯,其实也有借机拉近关系的心思。
毕竟贾赦出事之后,王子腾与贾家的往来就少了。
如今这一次,若是能够守住神京城,贾璘的圣眷恐怕无人能比……
“不是说,鞑子骑兵凶猛,能够以一当十,这璘兄弟是怎么个使其退兵的?”
此时一旁的王熙凤凤眸闪烁,眼神看向了两位表兄弟,面露好奇的问道。
外头对于鞑子的传言是越传越凶,她与平儿两个听的都有些渗人,却不知那人到底是怎么退兵的。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也是好奇起来。
尤其是李纨,贾兰,宝钗,迎春,探春几个……
贾兰昂着小脑袋,满脸激动的盯着王家兄弟,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期待之色,似乎是在等着两人快些说贾璘是如何退敌的!
“这……”
王家兄弟闻言一愣,随即对视了一眼。
王存思索了片刻,便将自己从王子腾那里听来的,结合自己沿途听来的一些零散的消息,将事情大事讲了一遍。
故事一波三折,听的众人瞪大了眼睛,贾母年纪大,见识广,自然不会听信什么天降神雷的话,见王家兄弟有意卖弄。
只是笑了笑,却也没有出言点破。
心中倒是为贾璘的能够击退鞑子骑兵而高兴!
此前贾璘最先提出了要加强北边的防御,惹得满朝文武质疑,如今这会儿又独自挑起了守城的大梁!
关键是还守住了!
这孩子……倒也真是有能为,此次之后,恐怕圣眷更甚!
此时,荣庆堂内,除了贾母之外,王夫人与薛姨妈等人却是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目光,天降神雷震退了鞑子,这等事情听一听也就罢了。
关键是贾璘能够退敌,能够让满朝文武都头疼的鞑子骑兵,不战而退!
若是旁人过来说这些话,她们肯定是不信的,但是奈何偏偏协助守城的是她们的兄长!
如今听着两个侄子绘声绘色的描绘着贾璘战场之上如何沉稳,万军之中面色不改,谈笑间便击退了数万的鞑子大军!
如此画面感极强的描述,即便是她们,亦是感到一阵心惊。
更别说宝玉,宝钗,探春,贾兰等一众小辈了。
宝玉脸色微变,眉头紧紧皱着,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宝钗探春等人面色微红,露出了发呆的神色,她们这些闺中女子,平日里也是读过书的。
如贾璘这等……岂不正是史书中提到的儒将!
“我就知道璘大叔定能取胜!”
小小的贾兰满脸喜色,握着李纨的手兴奋的喊了起来,李纨闻言,也是满脸喜色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母子二人这般高兴的画面。
倒是让一旁的凤姐儿眼神微微眯了起来,不过这个时候,她也没有过多关注他们。
从王存的话里可以听出,这一次的战斗能够取胜,绝大部分的功劳是要落在贾璘身上的。
这人倒真是厉害,文韬武略无所无能,也难怪那么多女人对其死心塌地!
贾璘如此年纪便已经是伯爵,恐怕将来再过些时日,说不定能与贾家昔日的两位国公比肩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般,凤姐儿顿时感觉呼吸一促,心中生出一股异样的念头来……
“璘哥儿是个好样的,此番若是能够守城得胜,他日必然入阁拜相……”
贾母深吸了口气,语气之中多了几分感叹,贾家一门双国公,沿袭了几代,到如今嫡系之中连个爵位都没有保住,可旁系之中唯独出了这么一个变数。
出身低微,愣是靠着自己从科举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文能安邦,武可定国,如此文武兼具的奇才,也幸亏是贾家之人。
此言一出,屋内顿时一静。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却是没有人出声,王夫人深吸了口气,攥紧了手里的佛珠,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自己儿子也聪明,只是可惜一直没有贾璘那旁支少年的运气。
贾璘所遇到的机会,只需稍微分一些给自己儿子。
他家宝玉如今早就不得了了!
唉!贾家一门双国公的气运当真被其一人独占了!
“老太太说的正是,他如今这般年纪便已经是伯爵了,此战之后,只怕还得往上升一升才是!”
薛姨妈面露感慨的说道,贾璘伯爵的身份,放在开国一脉的勋贵们眼中,其实算不得什么,一些有底蕴的世界,都是有祖宗传下来的爵位的。
只是难就难在,贾璘是功名自取,马上封爵!这等爵位的含金量不可同日而语。
而如今他又立了功,说不得往后被封个什么侯啊公啊之类的。
若是真如此,那她家宝钗,可真就错过了!
“姑母说的对,我父亲也是这般说的!”
王存笑着看了眼薛姨妈,随即转头看向贾母道:“父亲还说,将来若是有机会,让我们跟着贾世兄历练一番,也好学些东西!”
兄弟二人随口一说,众人却是顿时一怔。
贾母微微眯了眯眼睛,深深地打量了一眼王家兄弟,王子腾本身就是京营节度使执掌京营兵马,怎么会忽然说出这般话?
这是一番谦辞,还是透露着什么信号?
莫非王子腾察觉到了什么?
她心中各种心思闪过,一时间也没有想明白王子腾的用意。
倒是一旁的众人,显然被王家兄弟这一句话震惊住了,王夫人皱了皱眉头,沉声道:“王家便是行伍出身,若想要历练有的是机会……何以至此!”
她就不信,贾璘在军中的底蕴,还能比的过王家?
兄长这般说,岂不是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姑母说的也有道理……”
王存微微一愣,随即讪讪一笑,出声说道:“只是父亲如此说,定然是有他的用意的,我们兄弟二人,也是钦佩的贾世兄的才学,若是老太太能够帮着说说话,我们二人便是跟着贾世兄身边做个亲兵,也是一番机遇!”
这话一出口,原本还只以为两兄弟玩笑之语的贾家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感情方才那一番话,并非是随口之言?
难不成王子腾还真想让自己两个儿子跟着贾璘混?
想到这般,王夫人只觉胸中一阵气闷,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她搞不清楚兄长到底是何用意,莫非真是看着那小子起势,想要拉拢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