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翻阅着文件的庆帝淡淡回应:“她呢?”
宫典回答道:“陛下,她……自尽了!”
闻言,庆帝放下了手中卷宗,将笔重重扔进了砚池。
确认任务完成的宫典随即退出殿外。
李云瑞注意到皇帝面色不佳,带些笑容询问:“陛下是否想了解一下我与那位韩女官之间的关系?”
刚丢下手中的御笔,庆帝的手上沾了些许墨水,正在擦拭着,口中也不闲着:“何必说得这么明确呢?”
“若是陛下发问,我必如实以对!”李云瑞带有些许得意的回答。
这让庆帝略显尴尬,于是转移了话题:“不觉得疲惫吗?”
李云瑞一愣,随即笑道:“我在宫中静养,倒是不曾感到疲倦!”
庆帝点了点头:“这样就好,我们接着等待吧!”
说罢,他再次拾起御笔,继续在文件的名字旁作注释。
李云瑞好奇询问:“斗胆请问陛下,我们在等待何人?”
庆帝嘴角微翘,却没有发出声响。
片刻后才缓缓回答:“不久便会揭晓!”
听到这里,李云瑞心中一紧。
这个时段,能够来到御书房的人物,只有那一位!
还未等李云瑞推测出此人是谁,侯公公已快步踏入,“陛下,太子求见!”
庆帝的眼中浮现出一丝轻蔑,转向李云瑞:“看,来了!”
话音刚落,太子匆匆闯入御书房,见到一旁跪坐在软榻上的长公主,目光中闪现一丝宽慰。
紧接着,迅速施礼,但并未多言。
李承前静静地跪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见此情景,庆帝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显然并不欢迎太子的到来。
三人间一时陷入了沉默。
最终,还是庆帝打破了僵局,严厉地看着太子:“难道你就只会跪着吗?说出来!”
此时的太子仍处于迷茫之中,不过他知道李云瑞有需要他的地方,因此赶来了。
“关于宫女挡道一事,实属儿臣所为,请父皇处置!”太子的话令场内的气氛更加凝重。
“糟糕!这小子怎么会跑出来揽责任!”李云瑞内心无奈地想着。
而庆帝则直接表达了失望之情:“真是令朕大失所望!”
显而易见,庆帝的不满不在于太子所做的事情本身,而是他表现得太过缺乏耐心。
“臣知错,请治罪!”太子立即低头认罪。
“李云瑞至今尚未有所表示!”庆帝这句话似乎又给了李承前一记重击。
李承前回头望向李云瑞,后者脸上却仅挂着淡淡的笑意,并无多言。
此时的李承前方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但他已如骑虎难下,只好鼓足勇气道:“细思此事,深感羞愧与懊悔。
管理国库乃重大职责,本当由父皇亲自指定人选,臣下擅自行事实属不妥!”
这番话令庆帝更加头痛:“国库汇聚国家财富,作为未来的君主,你不去争取这些财富,还如何担当太子的角色!”
李承前一愣,再看向李云瑞,李云瑞依然泰然自若。
“令朕失望的,不仅仅是你们的做法,更重要的是你们的手段!”
说完,庆帝向李承前投去探究的目光,调整了一下姿态:“告诉朕,皇室血脉与百姓之间有何不同?”
这个问题使得李承前大吃一惊,几乎认为庆帝发现了他是冒充者。
但随后一想,若是如此,结局应当更为残酷。
因此,稍稍定了定心神,李承前答道:“那是天地之差,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心中满意,但庆帝表面仍不动声色:“有些人则说,普天之下皆是双手双目的普通人,皇子与平民并无二致。”
李承前此刻真心想要点头同意。
要知道,这些观点其实他父亲早已经在他面前灌输过了。
但眼下,为了配合这出戏,他装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回应说:
“陛下,这种说法太过偏激了吧!”
对此,庆帝紧逼着问:“那些复杂的礼仪教条,严密的法律条规,它们的存在目的是什么呢?”
而内心深处的李承前,则自言自语:“这些不就是要在人们心中建起重重的枷锁嘛,根本就是糊弄人的东西。”可他嘴上却说:“难道是为了守护国家的……根基?”
“守护国家的根基?”庆帝嘴角浮现出一抹嘲笑。
“那只是在人心中架起一层虚幻的台阶,使人自认为有着高不可攀的尊严罢了!”这话正中李承前任脉络,他心里暗自叫好,太对了,我正是被这样教大的啊!但在表面,他表现出极度的惊恐与无措,不知如何应对。
一旁的李云瑞似乎领会到了皇帝的心意,轻描淡写道:“如此言语,必有图谋之心!”
然而这句话却触动了庆帝的怒火,他厉声道:“用宫廷中的清白来诋毁他人的名誉,成了别人的笑柄。
这样的嘲笑积累得太多,敬重就会逐渐消失。
没了这份尊重,内心的尊贵还能保留吗?这座由人心构建成的高台难道不会崩塌吗?这样做实际上就是自已破坏了自已的根本!”随后,他指了指地上的太子。
“朕意已决!明白了没有?”
然而太子似乎仍是一脸茫然,这一下激怒了庆帝,他更加不耐烦了。
而此时,李承前心中却在吐槽:“老头子,若不是知道你是大宗师,我才懒得和你浪费口水呢,就算我的父亲也不会这样对我说话!”这时庆帝冷冰冰地接着说到:“过来这里,看这张列表,列出的是这几天将要撤职的官员们的名字,你的幕僚里有人上这个榜了吗?”
听到这些话,李承前立刻恭敬地双膝落地,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一叠纸。
庆帝的声音更加严厉起来:“朕也曾为东宫之主,也争斗过,但总是有所限度的!”
李承前内心一阵无奈:“你斗得才不像样子,如果不是有人除去了挡在你前面的几位叔父,你能坐上东宫的宝座吗?”但他在外表现得很配合,似乎想要解释,却显得无能为力:“陛下?”
“出去。”
“陛下?”
“滚出去!”见庆帝脸色愈发难看,李承前方才站起身行礼告别,与李云瑞一同离开了宫殿,只留下了一腔怒火未能完全消散的庆帝。
另一方面,在范家府邸内,范剑一家结束晚宴后各做各的事去了。
只有儿子范贤被留在了身边。
“在京城,行事务必小心。”范剑严肃地嘱咐。
“我一直都够谨慎的啦。”范贤无所谓地回应着,靠坐在父亲桌前的软垫上。
“嘿,你还敢说你带回京城的是查检院的那个 **,这就够不上谨慎两个字了吧?”范剑有些气急反笑的感觉。
对此范贤倒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转过头问:“您知道藤子京了?”
范剑对这小子的表现已经快要抓狂:“接你们回去的一路上,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好手,你以为途中突然增加个人,他们会发现不了?”这倒是令范贤心底暗暗嘀咕,其实他压根就没有考虑到这些细节。
不过范贤面上依然维持着沉默。
范剑则从中衣取出一份文书交给范贤。
“这是逮捕令,涉及的人是藤子京,是从刑部存档中查到的。”
看到手里这份文件,范贤感到颇为奇怪:“他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被发下这样的命令?”
想到一个从未误伤无辜的 **,范贤越发觉得蹊跷。
于是范剑淡淡摇头答道:“这不是你应该去关心的问题。”
范贤翻看了几下,发现内容并没有涉及具体事宜,然而这些细节似乎越发激起了他对滕子京的好奇。
“总之,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范贤随口说了一句,并顺手将那份文书收了起来。
范剑轻声笑了笑,“往后尽量避免与鉴查院产生过多的联系,此外,关于太子是否对你不利的事,我会私下进行调查,你切记不可轻率行动!”
“哈!”范贤不屑地应了一声,接着无奈地说道,“就算太子真想对我做什么,我能怎样?总不能直接闯进东宫把太子怎么样吧?”
范剑瞥了范贤一眼,“若换作是你母亲当年,还真说不定会这样做!”
这句话如同一把火,瞬间点燃了范贤的热情,天哪,原来自家母亲竟然如此勇猛。
“居然这么有勇气!”范贤惊讶地叫了出来。
范剑轻轻一笑,“她从不受任何规则的束缚,总是让人意想不到!”
“母亲是怎么离开人世的?”范贤坐直身子,眼中充满了对答案的渴望。
“是有人陷害所致。”
“那些加害于她的人,还有存活在这世上的吗?”
范剑心里其实已经知道了全部的 ** ,但为了范贤的成长考量,仍然摇头答道,“按照道理来讲,那些曾经参与你母亲之死的恶人早已被清算干净了。”
“不过,我和陈**都认为,背后可能仍有我们尚未掌握的复杂险情,这也是我一直让你留在儋州的原因。”
范贤站起身,“可最终不还是让我来到了京都?”
面对范贤的责备情绪,范剑并不介意,反而继续说道:“现在,才是夺回你母亲产业的最佳时机!关于你母亲当年的......”
接下来,范剑滔滔不绝地描述了许多关于母亲的好话,期望能在日后母子团聚时,让情况稍微顺利一点。
但他似乎忘记了考虑自已该如何处理当前局面……
在叶清眉的闺房里,
范剑进门便看到脸色紧张的叶清眉站在那里。
“好了,你还想怎样?你看,儿子不也健健康康的见到了吗,有什么好不满的?”范剑有些无奈地说。
叶清眉略显不满地回应,“哪里有不满了!谁有儿子会对自已的母亲起疑心?”
“如果不是派出去的那人太不行,儿子能对你有所误会?”
“这……”叶清眉顿时无言以对。
这次确实得算是她罕见的一次判断失误!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周管家竟然会这样不尽职。
“对了,我儿之后有没有提到过我呢?”叶清眉问道。
“提过了,他是你的儿子,怎么会不关心你的情况呢?”
“那你又是怎么说的?”叶清眉追问道。
“你给我亲一口,我就告诉你哦。”范剑调皮地说道。
“你这家伙真小气,都这么久了,还要我这样!我还不愿意呢!”叶清眉有些别扭地说。
“我哪里小气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说着,范剑主动亲吻了叶清眉的脸颊一下。
这一亲之下,叶清眉无可奈何地擦擦脸,笑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我儿子到底问了些什么了吧?”
范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真是的,儿子一回来,自已就被冷落了,但也拗不过叶清眉的坚持,只好将和范贤的谈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呜,儿子还是心里惦记着 ** ,真是令我太感动了!”叶清眉激动地说。
“唉,只是希望当他知晓事情的原委后,不会太生气罢了。”范剑显得有些担心。
叶清眉微显错愕,随即陷入了情绪的低谷。
的确,她的这对父母从来就不太靠得住。
"不过,看样子这孩子似乎不愿意与林婉儿成婚。
"范剑揉了揉自已的头发说。
"我儿子嘛,他要是喜欢谁,就该让他娶谁!"叶清眉笑眯眯地说。
"问题在于,他喜欢的那位姑娘就是林婉儿!"范剑一脸无可奈何。
"什么?!"叶清眉感觉自已的脑子都要短路了,“你说清楚点?”
范剑只得详述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听完,叶清眉紧皱眉头:“哼,这倒挺符合他的做派!我们的孩子看来是真的得吃点苦头了。”
"男孩子嘛,就是要多历练些,这对于他的成长大有益处。
"范剑微笑道。
叶清眉斜睨了范剑一眼,对于他的话语无从反驳。
见到叶清眉依旧忧心忡忡,范剑紧紧地抱住妻子轻声宽慰:"好了好了,你还给他留下了多少退路呢。
别忘了,仅五竹那名顶尖强者就是他坚强的后盾!"
"再加上整座监察院的支持、内库及当朝权臣林若甫的相助,即使没有来自军方的助力,也能独步天下了!"范剑继续说道。
叶清眉听了范剑的一番话后微微吐了吐舌头,毕竟是从小带大的小儿子,对于这个在外奋斗长子的帮助早已超过应有的程度!更何况,还有一个实力非凡的父亲站在他身后。
交流一番之后,二人回到了床上共度良宵。
另一边,范贤则将所有的仆人都打发走,夜晚去拜访了滕子京。
途中,他被邻居家那位糊涂少爷范思辙拦下,邀请明日共享午膳。
范贤爽快答应了邀请,他认为要想了解京城现况的最佳途径莫过于通过范弱弱和范思辙两位朋友来打听了。
至于叶清眉和范剑二人,他们对此毫不在意,或许甚至希望范贤可以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