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悄然滑过了几日,在这段流转的光阴里,八重神子的行踪变得愈发神秘莫测。
每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屋檐之时,她便已轻手轻脚地离开,直至夜幕深沉,星辰点缀天际,才带着一身未知的气息归来。
白翎心中难免泛起涟漪,初时,他总怀揣着几分忐忑与不安,询问她的去向,却只换得她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以及随后巧妙转移话题的轻盈。
他甚至有过荒诞不经的猜想,是否她在外有了旁的男子相伴,但每当鼻尖贴近她温润的肌肤,捕捉到那一丝丝不属于他的气息时,却又释然——那分明是女子独有的芬芳,让他心中的疑虑如晨雾般消散。
起初,八重神子的频繁外出让白翎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落与慌乱,她的缺席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扯动着他内心的每一根弦。
每当夜幕降临,偌大的屋内只剩下他孤单的身影,他便焦躁得难以自持,甚至不自觉地啃咬着自已柔软的尾巴和手指,以此来缓解那份莫名的焦虑。
然而,日子久了,这份不适应渐渐被时间磨平棱角。
白翎学会了在她离开后,独自打发那些漫长而寂寥的时光。
他开始尝试阅读八重神子留下的轻小说,或是练习书法,亦或是坐在窗前,凝视着院中随风摇曳的樱花树,任由思绪飘远。
尽管心中难免泛起一丝丝无聊与孤寂,但他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秘密与空间,而她愿意分享多少,全凭她的心意。
于是,在这份逐渐习惯的平静中,白翎学会了等待。
每当夜深人静,八重神子踏入房门的那一刻,他总能敏锐地捕捉到那份独属于她的气息,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宁。
他不再追问,只是默默地迎上前去,用那双温暖的眼睛诉说着无声的关怀与理解。
晨雾漫过神樱树的第七日,白翎咬着笔杆在宣纸上洇出第十七个墨团。
八重神子天未亮便消失的衣袂声犹在耳畔,他盯着砚台里晃动的倒影。
这几日神子归来时,巫女服下摆总沾着不同种类的花香,昨日是椿花浸过的檀香,前日则是混着海风气息的堇香。
“看来神子姐姐这几天见了很多人呢,不过只要不是别的男人就行……”
白翎用尾尖卷起镇纸压住乱飘的宣纸,却听见自已喉咙里发出幼狐护食般的咕噜声。
他猛地甩头,蘸墨的笔尖在「静」字最后一勾划出颤抖的裂痕。
暮色四合时,神樱树的枝条突然叩响窗棂。
白翎惊喜地转身,却只接到一片飘落的粉色花瓣。
“奇怪……神子姐姐这么晚了都不回来吗?”
当夜半雷雨骤临时,他终于忍不住将脸埋进八重神子留在枕上的外袍。
“晚上都不回来吗……”
……
次日清晨,当八重神子再次披着晨露归来时,迎接她的是满室墨香。
白翎正垂首临摹她的字迹,宣纸堆里藏着张未写完的「忍」字,最后一捺晕染成樱花形状。
“怎么,小翎这几天怎么还兴趣练起字来了?”
神子指尖抚过墨迹,突然勾住白翎藏在袖中的手腕。
“这几天不是已经适应了吗?怎么手指还……你昨晚又咬了?”
她将白翎渗血的食指含入口中。
白翎任由她舔舐伤口,目光落在她衣领处……
“神子姐姐……我是适应了……可是昨天,你为啥一整天都没回来呢?就连晚上都……”
八重神子动作微滞。
“小翎,你给姐姐点时间好吗?这段时间姐姐确实是有不少事,等过了这段时间,姐姐天天陪着你好不好?”
白翎突然抽回手。
“神子姐姐……你待会是不是还要出去……”
八重神子的神色一僵,但还是点了点头。
“嗯……”
“那神子姐姐你先走吧……”
“嗯?”
“没事……姐姐你肯抽出时间回来一趟,我已经很开心了……”
……
白翎望着神子消失在晨雾里的背影,指尖残留的温热被山风渐渐吹散。
他抓起案上未干的毛笔,在宣纸上胡乱涂抹,却总是不自觉勾勒出神子眼尾那抹嫣红的轮廓。
纸面上第三十二只狐狸耳朵晕开墨迹时,他忽然将笔掷进砚台。
溅起的墨珠在袖口绽开点点寒梅,倒像极了昨夜暴雨打落的残樱。
“呼……我还是出去走走吧,顺便下山去买点东西吃吧,神子姐姐这几天留给我的摩拉倒是挺多的……”
随手拿起八重神子赠予自已的御守,他的指尖抚过神樱树粗糙的纹理,沿着参道拾级而下。
晨露沾湿的木屐在石阶留下浅浅水痕,转眼就被山雾吞没。
行至朱红鸟居时,他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层层叠叠的樱云深处,神社的屋檐宛如浮在粉雪中的纸船。
重新回过头来后 他站在鸟居之上,向下方的山脚望去,目光中带着一丝茫然与期待。
刚望了一会,他的视线中便出现了一道身影,那身影在蜿蜒的山路上缓缓前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难道是来神社求签的人吗?白翎在心中暗暗想道,然而,他却感觉这道身影有些熟悉。
随着那道身影的越来越近,白翎的心跳也不禁加速起来。
终于,他看清了那道身影——那是一个身后有两条猫尾摇曳,头上有猫耳轻颤,身着短裙,棕色头发随风飘扬的少女。
白翎神色一惊,刚欲开口呼唤,却见那少女脚步突然加快,仿佛认出了他一般。
“小狐狸!”
带着花香的疾风扑面而来。
白翎踉跄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鸟居立柱。
绮良良毛茸茸的猫耳几乎蹭到他鼻尖,两条蓬松的尾巴在身后兴奋地摆动。
白翎面对着突然扑到他身上的绮良良,下意识地伸出了双手,稳稳地将她抱住。
绮良良显得异常兴奋和活泼,在他脸上嗅来嗅去,那模样如同春日里在花丛中嬉戏的小猫。
她的呼吸带着淡淡的花香,与清晨的山风交织在一起,让白翎的心神不禁为之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