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木窗时,白翎伸手摸到旁边冰凉的被褥。
他盯着枕头上几根猫毛发了会儿呆,狩衣腰带系了三次才勉强打好结。
万民堂蒸笼腾起的热气里,白翎机械地数着摩拉。
金丝虾球在舌尖泛着凉意,邻桌小贩正大声炫耀给女儿买的簪花。
他盯着碗里凝结油花的豆浆,突然被身后孩童的嬉闹声惊得呛住。
“客官要添茶么?”
跑堂少年提着铜壶经过,红围巾扫落他袖口的霓裳花瓣。
白翎摇摇头,把咬了两口的莲花酥包进油纸。
往常酥脆的声响此刻闷得像浸了水的爆竹。
白翎盯着油纸包里冷掉的莲花酥,霓裳花形状的酥皮己经发软。
他机械地把最后一块塞进嘴里,甜腻的枣泥馅黏在喉咙里,像吞了团浸水的棉花。
跑堂少年擦着桌子凑过来:“客官要打包杏仁豆腐吗?”
见白翎摇头,少年麻利收走裂了缝的琉璃盏,青瓷碎片在木托盘里叮当作响。
绯云坡的石板路被正午阳光晒得发烫,白翎狩衣下摆扫过路边摊晾晒的霓裳花干。
卖风筝的老伯正和客人讨价还价,竹骨绢面的团雀风筝突然被风吹起,擦着他耳尖掠过。
“小心!”
老伯的惊呼声中,白翎下意识抬手接住风筝。
水元素力不受控制地溢出,吓得孩童哇地哭出声。
“抱......抱歉......”
他慌忙把结霜的风筝塞回摊子,随后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码头方向突然传来悠长的汽笛,死兆星号漆黑的桅杆刺破天际线。
白翎无意识着神之眼,水珠顺着指尖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痕迹。
扛着货箱的工人从他身旁匆匆跑过,咸腥的海风里混着几句璃月脏话。
当啷——
怀里的摩拉袋突然漏了,金币滚进排水沟的缝隙。
白翎蹲在路边,看着沟底闪烁的金光与污水里的烂菜叶混作一团。
卖糖画的摊主推着车经过,凤凰形状的麦芽糖在阳光下融化成金色的泪。
白翎跪在石板路上,指尖刚碰到排水沟边缘就沾满泥泞。
八重神子送他的摩拉正在污水里泛着金光。
他忽然想起那个飘着樱花的午后,粉发女人斜倚在神樱树下,用尾巴卷着钱袋逗他:
“小翎要这么多摩拉是要干什么呀?”
“神子姐姐,你就给嘛,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彼时的自己气鼓鼓地跳起来抢钱袋,却被雷光烫到指尖。
八重神子笑得花枝乱颤,最后还是把整袋摩拉塞进他怀里:
“就当是提前给的聘礼了。”
白翎跪在潮湿的石板路上,指尖深深抠进排水沟边缘的苔藓。
他将这些摩拉全部捡起来后,继续漫无目地在街上走着。
以前自己在八重神子身边的时候,脑海中总是浮现出绮良良的身影,现在自己与绮良良私奔了,却又反过来思念八重神子了......
自己还真是......
白翎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呆愣地走了多久,当他回过神来之时,己经将近来到了璃月港口。
白翎赶忙摇了摇头,让自己回过神来,往回去的方向走去。
......
时间悄然来到了正午。
当白翎迈进三碗不过港时,说书人正讲到移霄导天真君撞断鹿角撑起天衡山。
木质楼梯在他脚下发出吱呀声响,跑堂的田铁嘴刚要招呼,看见少年狩衣下摆还在滴水便噤了声。
他缩进二楼最暗的角落,面前茶汤早己凉透。
说书人惊堂木拍得震天响,白翎却只盯着窗棂外飘过的浮云。
那云絮时而像八重神子的狐耳,时而幻化成绮良良炸毛的猫尾。
“要说这世间最苦不过求不得......”
说书人拖着长腔,白翎无意识着摩拉边缘 隔壁桌老茶客的烟斗明明灭灭,青烟在他眼前勾勒出神子倚窗轻笑的模样:
“小翎,我不就是你老婆吗?你还说要准备这么多摩拉来找老婆?”
“客卿!”
楼下突然炸开少女清亮的嗓音。
白翎手一抖,茶盏里的倒影碎成涟漪。
透过雕花栏杆,他看见往生堂那位堂主正拽着钟离的袖摆:
“钟离客卿,你怎么天天不是喝茶就是听书,跟个老年人一样啊?本堂主最近新写了首促销诗,你和本堂主一起去推销一下呗。”
钟离鎏金的瞳孔微微抬起,目光似有若无扫过二楼阴影。
白翎听着胡桃叽叽喳喳讲着第二碑半价的优惠,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在神社拒绝绮良良的日子里,那段时间,绮良良也是如此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
暮色漫上窗棂时,说书人开始收折扇。
白翎扶着酸麻的膝盖起身。
路过钟离那桌时,他听见往生堂客卿正用杯盖拨着茶叶:
“......执念如锁,困住的多半是自己。”
......
暮色漫过雕花窗棂时,白翎推开客栈房门的手突然顿了顿——门缝里漏出的霓裳花香比晨间稀薄许多,像是被阳光蒸发了魂魄的幽灵。
进入浴室后,他解开狩衣系带,首到腰腹传来绞痛才惊觉自己竟整日未食。
少年盯着铜镜里苍白的唇色,暖黄光晕里忽然瞥见镜中自己耳尖——那里还缺着一小块绒毛。
......
将自己清洗干净后,白翎靠着打开的窗户,轻轻地地梳理着尾尖。
蓬松的银毛在热风中起起落落,像极了轻策庄梯田上飘摇的荻花。
带着稻妻海盐气息的夜风突然撞开房门。
白翎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的猫尾卷住腰肢
绮良良轻轻叼住他泛红的耳尖:
“小狐狸,想我了没有啊?居然都洗好了在这里等着我啊~”
“你、你松手......”
白翎挣扎时打翻胭脂盒,朱砂色粉末在雾气里炸成晚霞。
少女忽然将整张脸埋进他蓬松的狐尾,闷声笑着:
“今天我去外面送快递的时候,给你买了瓶椰奶哦~”
话音未落就被白翎的尾巴捂住嘴,少年耳尖烫得能煎蛋:
“谁要喝那种小孩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