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躲在卧室里看轻小说时,忽然闻到焦糊味。
推开窗只见九条裟罗正对着露天灶台如临大敌,铁锅里翻腾的黑色物质正迸溅着诡异雷光。
“这是……油豆腐?”
他望着焦炭状物体迟疑道。
“按《稻妻家常菜谱》还原度应有八成。”
九条裟罗抹开脸上的锅灰,献宝似的举起盘子,“要淋枫糖还是撒辣椒?”
白翎突然夺过焦黑油豆腐咬了一口。
“怎么样?”
九条裟罗难得露出期待的眼神……
“难吃得要命。”白翎舔掉嘴角糖浆,“比神子姐姐做的还难吃十倍。”
九条裟罗身形顿时僵在原地……
……
晨露从神樱叶尖滴落时,九条裟罗正对照《霸道将军爱上我》第152页调整呼吸频率。
书中【壁咚三大要素】被她用朱笔标注:1.身高差要形成压迫感 2.袖口需沾染对方气息 3.台词必须带有命令式助词。
“小翎,关于昨日的荆条......”
“都说了我不喜欢打人了,你就这么想我抽你吗?”
白翎抱着药篓往后退,后腰突然撞上神社门口的柱子,九条裟罗瞬步上前撑住,完美复刻书中插图的角度。
白翎身上的香气涌入她的鼻尖之间。
“听我说。”
九条裟罗按着书中教程压低嗓音,“男人,你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吗?”
白翎的狐耳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眼睁睁看着九条裟罗从阵羽织里掏出量角器,对着阳光调整两人面部夹角:
“这个姿势...应该达到最佳压迫感了?”
“你中邪了吗?”
白翎尾巴炸成鸡毛掸子。
九条裟罗突然捏住他下巴,指尖还沾着厨房爆炸残留的焦糖:
“按照第7章第4节,这时候你应该脸红喘息。”
白翎一把将九条裟罗推开。
“你这一天到晚看的都是些什么书,还一天换一本是吧……”
……
白翎把脸埋进轻小说里,榻榻米上散落着《天狗兵法全解》《恋爱三十六计》等包着武学书皮的话本。
窗棂外蝉鸣声忽远忽近,他第108次用尾巴尖去戳门口的风铃——自从九条裟罗改成三天来一次后,这串琉璃风铃就再没响过了。
“咔嗒。”
木质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白翎的狐耳立刻竖成小雷达。
他故意把书页翻得哗啦响,尾巴却诚实地在榻榻米上拍出“快哄我”的节奏
“这次是《如何用弓道术语说情话》还是《冷面将军的道歉艺术》啊?”
他没好气地对着门缝喊,“先说好,再敢用箭靶当道歉礼物,我就把你那些破书全塞进......”
门轴转动的刹那,粉色猫耳从门缝里“啵”地冒出来。
“锵锵!绮良良特快专递——”
戴着快递员帽子的少女从超大包裹后探出头,尾巴卷着签收单晃了晃,“有八重堂限定轻小说套装,还有鸣神大社特制油豆腐......”
白翎的尾巴“啪”地垂下来,耳朵蔫蔫地贴住发丝:“怎么是你啊......”
绮良良脸上挂着的笑容瞬间凝固,那句“惊不惊喜,开不开心”停留在了嘴边没有说出。
话没说完,白翎突然扑到包裹堆里疯狂翻找:
“没有信?连便签都没有?”
“你是在找这个吗喵?”
绮良良从尾巴毛里抖出个湿漉漉的木盒。
“咔嚓。”一声。
木盒应声而开。
盒中滚出沾满焦糖的虎符令牌,还有张被油渍晕染的字条:【兵法云:敌退我进。三日后申时,演习场见。——九条裟罗】
“谁要跟你在演习场约会啊!”白翎红着耳尖把虎符扔进被褥堆,却发现令牌背面用雷光刻着新消息:【更正:是花见坂三色团子店】
绮良良的猫耳突然抖了抖,金绿色的瞳孔在阳光下缩成细线。
她听见白翎对着虎符嘟囔“约会”时,尾巴上的绒毛瞬间炸开,快递箱“咚”地砸在榻榻米上。
“你刚刚说,你要跟谁去约会?!”
她猛地抓住白翎的手腕,指甲在少年苍白的皮肤上掐出月牙印。
装满油豆腐的食盒翻倒在地,裹着枫糖浆的豆腐滚到两人脚边,粘稠的糖浆正顺着榻榻米的纹路缓缓蔓延。
“疼……”
白翎的狐耳紧紧贴着发丝向后压,尾巴上的毛根根竖立。
他下意识后退时撞倒了身后的青瓷花瓶,碎瓷片在木地板上迸溅出晶亮的光斑。
绮良良像是被碎瓷声惊醒般松开手。
她低头看着白翎腕上泛红的指痕,喉咙里发出幼猫似的呜咽:
“对不起……我、我只是……”
夕阳透过窗棂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绮良良颤抖着从快递箱夹层掏出个薰衣草香囊包裹的漆盒。
盒盖上还贴着张歪歪扭扭的猫爪贴纸,墨迹被水渍晕开的地方写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字。
“上次暴雨...你在我家烘干的那件狩衣。”
她低头用指甲抠着漆盒边角的猫爪印花,那里原本鲜艳的朱红色已经被得发白。
“我帮你洗的很干净了……”
白翎接过盒子时,绮良良的尾巴尖悄悄勾住他的衣角。
“小狐狸,你明天有时间吗?我听说乌有亭最近推出了新的菜品,要不明天我们……”
“谢谢。”
白翎突然打断她的话,抽回衣角时带起一阵带着金平糖甜香的风。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绮良良维持着递盒子的姿势僵在原地,尾巴上沾着的樱花瓣扑簌簌落在玄关。
砰!
随着拉门重重合拢,漆盒上的猫爪贴纸被震落一角。
绮良良慢慢蹲下身,把脸埋进还带着白翎体温的快递箱里。
泪水啪嗒啪嗒砸在“加急特快”的印章上,把鲜红的墨迹晕染成破碎的晚霞。
门内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白翎背靠着拉门缓缓滑坐在地。
他死死咬着下唇打开漆盒,薰衣草的香气里,那件月白色狩衣被叠成胖乎乎的猫爪形状,每个指缝里都塞着晒干的三色堇。
“笨蛋……”
他抓起狩衣按在发疼的心口,布料上残留的太阳气息烫得眼眶发酸。
门外突然响起布料撕裂的脆响。
透过门缝,他看见绮良良正用爪子疯狂抓挠自已的快递箱,猫尾把木廊柱抽得啪啪作响,满地樱花都被掀成粉色的旋风。
白翎的狐耳颤抖着贴紧木门,直到绮良良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鸟居尽头。
他低头看着腕上开始发紫的指痕。
“我都这么对你了……你也该讨厌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