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桉紧紧依偎着姜且，好像生怕她真的会丢下自己消失不见。
就算是现在闭着眼睛，还会时不时抽噎一下。
姜且神情冷凝，一下一下轻拍小家伙的后背。
望着怀中这张与苏岳迩七、八分相似的小脸，她心底翻涌起细密的酸楚。
无论自己和苏岳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说到底，还是害惨了孩子。
她的小平安这么好，就值得天底下最好的爱。
可自己从前能给他的爱真的太少太少了。
姜且哄睡苏清桉下楼来的时候，苏岳迩正坐在沙发上。
李叔和保姆都垂首站在他面前，安静地能清晰听清楚座钟的滴答声。
男人面色沉沉，看向他们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怒意和警告。
李叔脸上满是歉意，“先生，这都是我的失职。”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他感到很愧疚。
自己当初就不该看在之前的保姆的份上让她来接任这份工作。
“李叔，这不怪您。”姜且缓步走来，目光落在一旁低着头的秦娟身上。
女人名叫秦娟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模样倒是看着安分老实。
她现在低着头绞着手指不敢看姜且和苏岳迩
毕竟当初来姜家做事的时候李叔就提前告诫过她。
安安分分做事，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管的不要管。
可她刚才真的只是逗苏清桉玩的。
这样子逗孩子的人又不在少数。
谁家没说过几句“你爸爸妈妈有了弟弟妹妹就不爱你咯”这样子的话。
偏生就苏清桉金贵的要命，说一句就哭成了这样。
她也被吓得不轻。
姜且看着女人，淡声道：“多给你三个月工资，明天开始就离开姜家吧。”
有一就容易有二，她不想再让苏清桉听到这种话，也不想把爱乱说话的人留在姜家。
秦娟猛地抬头看向姜且，神情哀求：“太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还求您不要赶我走。”
姜家的待遇不是一般的好，不然当初她也不会求姑姑在李叔面前推荐自己。
姑姑只是给小少爷当保姆，几年下来，儿子的老婆本就攒的够够的，今年年初就让他儿子风风光光娶了老婆。
这她才刚尝到了点甜头，怎么舍得就这么离开。
“太太，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和小少爷开玩笑。都是我的错，因为平时这么逗别人家的小孩子也没见大人说什么，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姜且陡然打断了她的话，“觉得我小题大做？”
秦娟自知失言，低头道：“不敢，我嘴笨不会说话，太太您别生气，别和我一般计较。”
是真的嘴笨还是本身就怀着了坏心思。
姜且懒得深究，也没有深究的意义。
她看着秦娟，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别人家是怎么看待这种事情的我管不着，我也不想管。”
“但平安是我儿子，我就是不允许别人在他面前胡说八道。”
“你就是明知他听到这种话会难过还要故意说出来刺激他，想看他哭想看他难过，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闷声忍着是吗？”
姜且太明白那些大人所谓“玩笑”背后的残忍。
大人们用轻佻的言语拨弄孩子脆弱的心弦，恶意惹哭年幼的孩子，然后用一句玩笑话而己轻描淡写带过。
但是那些被随意抛掷的言语，就像是细小的玻璃碴，一点点扎进了幼嫩的记忆里。
孩子的心澄澈如镜，映得出每一道划痕。
他们或许说不出，却会记得，或许不懂缘由，却会感到疼。
可能那瞬间带来的伤害和恐惧，会伴随他们一辈子。
在以后无数个不经意的瞬间翻涌而起，成为心底里上挥之不去的阴翳。
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小家伙也慢慢开始打开自己的心扉。
这次的事，他虽哭得眼眶通红，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把委屈死死闷在心里。
会跌跌撞撞扑进她怀里问个明白，会抽抽搭搭地诉说难过。这小小的进步，让姜且心尖发软。
对于这一点，姜且是感到欣慰且庆幸的。
她的平安啊，正一点点学会信任，学会依靠。
苏清桉还这么小，她希望自己和苏岳迩能让他放心依靠。
“所以你现在在这里和我说你不是故意的，这种话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秦娟说不出话来了。
她自己心里清楚，姜且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她根本不是第一次在苏清桉面前说这种话了。
以前姜且对苏清桉不好，和苏岳迩夫妻关系不睦。
她就会对苏清桉说：“你妈妈和你爸爸闹成那样，以后要是你爸爸给你找个新妈妈，到时候你爸爸有了新妈妈生的孩子，你可怎么办啊？”
“俗话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我可怜的小少爷哟。”
现在是看着姜且和苏岳迩关系好起来了，才又对苏清桉说了这次这番话。
也说不上她人到底有多坏，可那点小心思是现在的姜且不允许出现在苏清桉的身边的。
秦娟知道现在姜家真正有话语权的不是先生，而是眼前的太太。
只要她开了口，就没有人可以违背了。
“太太，我真的错了，真的，求求您了......”她的哀求和道歉情真意切。
可姜且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气，没去看她：“我们不会亏待了你，该给你的一分不少，这段时间也感谢你照顾平安了，以后就不用了。”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苏岳迩：“苏岳迩，我困了，我想睡觉了。”
男人看着她，眸色翻涌，却沉默不语，只是当即起了身。
秦娟还是不死心，她是真的不想丢掉这份工作。
“太太。”她慌忙想上来拉姜且的手。
“太太，真的求您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再也不会乱说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姜且下意识躲避，往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被身后的茶几腿绊住。
事情发生的突然又太迅速，苏岳迩离她有一段距离，根本来不及去扶住她。
她猛然朝后摔去，后脑重重磕在了沙发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响。
“岁岁！”苏岳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姜且眼前炸开一片金星，所有景物都在天旋地转，紧接着就是眼前阵阵发黑，意识逐渐模糊。
苏岳迩大步走到她身边蹲下，检查她的伤势。
“别怕，我们去医院。”
姜且疼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苏岳迩急得额头都沁出了薄汗，什么也不再多说，抱起她就往外跑去。
“去医院！”
司机闻声急急忙忙去开车。
李叔也被吓了一大跳，看向彻底呆愣住的秦娟，只能重重叹息一声。
然后小跑着跟上去。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姜且恍惚听见苏岳迩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震得她生疼的太阳穴都跟着颤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