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霉运缠身的少年

第一章 霉运缠身的少年

深秋的山风裹着枯叶掠过阮家村，在青石巷口卷起呜咽。阮昭然缩着脖子穿过祠堂前的空地，肩上竹篓里的药材随着脚步摇晃，发出细碎声响。檐角铜铃叮咚作响，祠堂大门紧闭，门环上的铜锈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仿佛也在拒他于千里之外。

屋檐下几个妇人们见他走近，顿时噤了声，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后颈发麻。张家媳妇正蹲在井边搓洗衣物，皂角水顺着石板缝隙蜿蜒流淌。她故意提高嗓门，声音尖细得能划破空气："这扫把星又来卖药了？"说着朝地上啐了一口，"上个月王猎户摔断腿，怕不是他进山时冲撞了山神！"

阮昭然攥紧篓绳，指节泛白。这样的话他听得太多，从八岁那年母亲难产离世开始，从父亲在山崩中尸骨无存开始，"灾星"二字就像块烙铁，深深印在他脊梁上。奶奶摸着他头顶的白发说这是"天罚"，可明明在母亲肚子里时，父亲总爱指着族谱上那位修真先祖的画像，说昭然将来定能承继仙缘。那时的父亲眼里有光，不像后来，在村民的指指点点中，渐渐佝偻了腰背。

竹篓重重砸在药铺柜台上，震得柜台里的瓷罐嗡嗡作响。李掌柜从账本上抬起头，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浑浊的眼珠在阮昭然身上扫来扫去。他拈起一株紫心兰，对着光线端详片刻，黄铜算盘拨得噼啪响："二十文。"

"李叔，这些紫心兰是在鹰嘴崖采的，您看能不能..."阮昭然话未说完，就被李掌柜的冷笑打断。

"鹰嘴崖？"李掌柜猛地抬头，算盘珠子哗啦散落，"那是凶地！怪不得今早药碾子无故开裂，原来被晦气沾了手！"铜钱袋砸在他胸口，沉甸甸的带着恶意，"拿了钱快滚！"

阮昭然踉跄着后退，竹篓翻倒在地，几株珍贵的紫心兰滚到泥水里。他咬着牙蹲下捡拾，指甲缝里渗进泥浆。祠堂方向突然传来唢呐声，凄厉的曲调刺破长空。送葬队伍浩浩荡荡转过街角，为首的孝子正是上个月摔断腿的王猎户的儿子。少年披麻戴孝，腰间系着草绳，哭得双眼通红。

"让开！别脏了我爹的路！"少年抡起哭丧棒，正砸在阮昭然手背。钻心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指节渗出鲜血，滴在沾泥的紫心兰上。围观人群爆发出哄笑，混着纸钱灰烬飘向灰蒙蒙的天空。有人扔来烂菜叶，啪嗒一声砸在肩头，汁水顺着粗布衣裳往下淌。

暮色西合时，阮昭然一瘸一拐回到村尾的破屋。那是三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稻草和碎石。屋顶的茅草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窗棂上糊的油纸早己破破烂烂。奶奶坐在门槛上，手里攥着块旧布，正在擦拭那本泛黄的族谱。她双目失明，却能准确地摸到每一页，每一个名字。

"昭然，你回来了。"奶奶摸索着给他上药，布满老茧的手微微颤抖，"村长今天来过了..."老人声音哽咽，"他说若不搬走，就...就把咱们赶出村子。"

阮昭然望着墙上残缺的族谱，那修真先祖的画像在摇曳的光影里忽明忽暗。画像上的人白衣胜雪，手持长剑，眼神坚定而锐利，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虚妄。传说数百年前，这位先祖就是从这个小山村走出去，踏上了修仙之路。他留下一本《玄霄诀》，可阮氏后人无数次翻阅，却因天生无灵根，只能将修真梦深埋于山野炊烟之中。

夜风从漏风的窗棂灌进来，吹得油灯明明灭灭。突然，一阵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老旧的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瓦片在狂风中咔咔作响。阮昭然心头一紧，扑过去护住奶奶。就在这时，墙角那只尘封多年的檀木匣突然迸发青光，一道古老的符文闪过，照亮了屋内斑驳的墙壁。

"那是...先祖留下的匣子..."奶奶颤抖着指向发光处，浑浊的眼珠里似乎映出了遥远的记忆，"你父亲临终前说，不到万不得己..."话音未落，屋顶的瓦片轰然坠落，檀木匣在电光火石间飞到阮昭然怀中。匣盖自动弹开，一本布满暗纹的古籍显露出来，正是传说中的《玄霄诀》。

暴雨如注，狂风呼啸。阮昭然翻开古籍的刹那，无数晦涩符文涌入脑海，一股热流顺着经脉游走全身。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苏醒，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陌生而强大。而此时，祠堂方向传来一声巨响，供奉的修真先祖画像竟在风雨中轰然倒塌。

雨幕中，阮昭然抱紧怀中的古籍，望着奶奶布满皱纹的脸。老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昭然，走吧。"奶奶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去寻找属于你的路，别再回头。"

雷声滚滚，闪电照亮了少年坚毅的脸庞。他背起简单的行囊，怀里揣着《玄霄诀》，踏入雨幕。身后，破屋在风雨中摇摇欲坠，而前方，是未知的征程，是修仙之路的起点。阮昭然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