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心盯着电脑屏幕，感觉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块冰疙瘩。
两天前，她花了不少心思，把自己这一个月学编程的狼狈样子剪成了一个小视频，名字叫《重生者学编程：第30天，我快撑不住了》。
视频里，有她对着电脑屏幕抓狂的样子，有深夜写代码写到眼睛发首的镜头，还有她因为一道题死活解不出来，气得拿头轻轻撞桌子的片段。
她想着，自己这么真实，这么拼命，总该有人看看吧？
结果呢？
两天过去了，点开那个视频一看，下面那个显示播放次数的数字，可怜巴巴地停在“623”上。
这数字，连学校里随便一个社团招新的小视频都比不上。
更扎心的是下面飘过的评论，稀稀拉拉只有几条。
一个叫“键盘侠小王”的留言：“这写代码的水平，看着像刚进大学的新生啊…”
另一个叫“爱看热闹的路人”说：“标题倒是起得唬人，真要是重新活一次的人，学这个还不跟玩似的？骗谁呢。”
姜心又点开后台，那里能看到更详细的数据。
数据显示，点进来看视频的人，一大半都没坚持看完，看到一半就关掉了。
最让她泄气的是，那个管着把视频推给更多人的系统，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她这个作品，一点流量都没给，显示推荐人数是零。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姜心脸上，她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宿舍里很安静，只有电脑风扇嗡嗡的轻响。
她看着屏幕上那惨淡的数字和几条刺眼的评论，心里有点发凉。
她以为把自己笨手笨脚、拼命努力的样子拍出来，会让人觉得真实，会有人理解她这从头再来的不容易。
可现在看起来，别人要么觉得她水平太差，要么觉得她是在编故事骗人。
她这辛辛苦苦记录下来的挣扎，好像根本没人想看，也没人在乎。
一股浓浓的挫败感涌了上来，比解不出一道难题还要难受。
她默默关掉了视频页面和后台数据，房间里只剩下风扇单调的嗡鸣声。
那天的数学课，讲台上老师在讲什么，姜心己经有点听不清了。
她只觉得眼前的黑板，还有老师写在上面那些弯弯绕绕的公式，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越来越模糊，还带着点晃动的重影。
耳朵里嗡嗡作响，心跳声却异常清晰地擂着鼓，一下，又一下，又快又乱，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揉揉眼睛，却感觉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连笔都握不稳，“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旁边的同桌林小雨最先发现不对劲。她看见姜心脸色煞白，嘴唇都没了血色，额头还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坐着。
“姜心？姜心你怎么了？”林小雨吓了一跳，赶紧小声问她。
姜心张了张嘴，想说“没事”，可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一阵阵发慌。
“老师！”林小雨顾不上那么多了，举手喊道，“姜心不舒服！”
老师也注意到了，赶紧让林小雨扶姜心去医务室。
姜心几乎是半靠在林小雨身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教室。
走廊的光线刺得她眼睛发花，脚下像踩了棉花。
医务室里，值班的王医生让姜心躺下，拿出听诊器听了听她的心跳，又量了血压，问了她最近吃饭睡觉的情况。
姜心迷迷糊糊地答着：晚上睡得少，功课多，吃饭也不太规律，常常随便对付一口。
检查完，王医生表情有些严肃。他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一边对姜心说：“小姑娘，你这身体在报警了。
心跳不太规律，跳得太快太乱，还有点缺血，营养跟不上。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长期熬夜、压力太大、再加上营养太差。”他把那张写好的单子递给姜心，“拿着这个，这几天好好休息，别熬夜了。最重要的是，多吃点有营养的，肉蛋奶什么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可不能这么糟蹋。”
姜心接过那张写着诊断和建议的单子，手指碰到冰凉的纸张，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的苦笑。
好好休息？
那堆积如山的作业和家教怎么办？
加强营养？
她看着那张单子，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学校食堂自选菜的窗口。
那些看起来的肉菜，一份就要二十块，她每次走过去，都得在心里盘算好几天，最后还是默默走到旁边的素菜区。
身体的警报己经拉响，那尖锐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可现实的沉重，就像另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捏着那张轻飘飘的诊断书，只觉得它沉甸甸的。
教学楼底楼的公告栏前围了不少人。
姜心凑过去看，原来是学院贴出了新通知，讲的是这学期奖学金怎么评。
通知写得挺长，但关键意思姜心看明白了：想拿奖学金，主要看两点。
第一点最重要，占大头，就是平时考试测验的分数，平均分得非常高才行。
第二点占小头，但也挺重要，叫“综合表现分”。这个分又分成三小块：
一块是看你做了多少志愿活动，比如去养老院帮忙啊、扫大街啊这些，最多能加10分。
另一块是看你有没参加文体活动，运动会拿奖、唱歌跳舞比赛什么的，也是最多10分。
最后一块叫“创新创业”，意思是看你有没有参加一些科技比赛啊、创业项目啊或者发表点啥新想法，也能加10分。
姜心赶紧在心里算自己的账。
她这学期真是拼了命在学，每门课都考得不错，平均分算下来非常高，在年级里都能排到很靠前了。
这一大块，她没问题，稳稳的。
可一看那个“综合表现分”，姜心心里就凉了半截。
志愿活动？她倒是去社区扫过一次落叶，勉强算有，加了点基础分。
文体活动？她根本没时间参加，零分。创新创业？她天天忙着补基础、做家教，哪有空搞那些，也是零分。
算来算去，她这部分总分低得可怜，才勉强够及格线的一半多点。
旁边一个叫张伟的男生也在看，他认识姜心，知道她学习好，就随口问：“姜心，你这成绩肯定能拿一等奖学金吧？好几千块呢！”
姜心没说话，默默拿出手机里的计算器，按照通知上的算法，把自己那点可怜的综合表现分填进去。
结果一出来，她心猛地一沉。虽然她考试分数超高，但因为综合表现分拉后腿太多，最后算出来的总分，竟然掉到了只能拿二等奖学金的那一档！
二等奖学金，比一等奖学金整整少了五千块钱！
更让她难受的是，通知上还写了，想申请那个最高荣誉、奖金也最多的“国家奖学金”，除了成绩顶尖，综合表现分也必须很突出才行。
她这可怜巴巴的分数，连申请的资格都没有。
姜心看着公告栏上那白纸黑字的规定，又看看自己手机计算器上那个刺眼的分数，感觉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
她每天起早贪黑，不敢有一刻放松，熬得眼睛通红，身体都发出警告了，才换来这漂亮的成绩单。
结果呢？就因为她没时间去参加那些活动，没精力去搞比赛，辛辛苦苦考出来的分数就被硬生生往下拽了一大截，眼看就要少拿五千块钱。
这五千块，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可能是几个月的生活费，是减轻债务的关键，是能让她稍微喘口气的保障。
旁边一个叫李芳的女生还在羡慕地说：“姜心你成绩真好，真厉害。” 另一个男生王涛则撇撇嘴：“光会死读书有啥用，奖学金还不是看全面。”
姜心没心思听他们的议论，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和委屈涌上来。
她努力学习，拼命挣钱，到头来好像还是掉进了一个自己怎么也填不平的坑里。
她默默转身，离开了喧闹的公告栏，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块石头。
这奖学金，怎么拿得这么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