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张命纸许久,纸上两个血红大字“余浪”,像是用我血写的,笔锋凛冽,仿佛正对着我咧嘴冷笑。
这是第一次,我不再是观察者、局外人,而是命中注定的“被命者”。
“我……要死了?”我喉头发紧,语气发干。
李七一边打抖一边安慰:“大人别怕,您命硬得很,穿越都穿得这么稳当,怎么可能被一张破纸吓倒!”
“……我不是怕,我是没准备遗书。”
“……”
陈墨行这时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本厚得吓人的残卷,翻得啪啪响。
“你还翻书?都火烧眉毛了!”
他头也不抬:“你眉毛不是好好的吗。”
“你不慌?”
“慌也没用,我在查‘逆命术’。”
我一怔:“那玩意能破命纸?”
他轻轻点头:“传说中,命术之上,有一法,名为‘回命’,即使命被书定,也可用五种‘命破之物’写下逆文,将命势反转。”
“说人话。”
“你要活,得集齐五样破命道具,再由我写‘回命文’,才能从纸上抹去你的死。”
“……我突然想死了。”
“别闹。”陈墨行终于翻到一页,郑重道:
“五种物件,分别是:
一,虎骨朱砂:以猛兽之骨配朱砂,驱煞辟邪,主破杀命。
二,冰丝命线:以极北冰蚕丝制成,象征命理变数。
三,反魂镜碎:由亡者照面破裂之镜,能映照命魂。
西,百家血石:百人之血合炼之石,寓众命之力,破孤命之局。
五,三生纸灰:用阴纸焚三次再收灰,寄三生宿命于一瞬。”
我听完忍不住扶额。
“你这不是叫我破命,你这是让我拼命啊!”
“你要么拼,要么等着命纸燃烧。”
“它……什么时候会燃?”
“未知,但一般‘点名’后三日,命纸就会自然燃起。”
“三天?”我一哆嗦。
“可能只剩两天半。”
说干就干。
第一样,“虎骨朱砂”,算是最好找的。
我们找到了本地最大药铺“福源堂”,店主黄老一听要“虎骨朱砂”,脸都白了。
“这玩意禁了十年啦!一是猛虎稀少,二是朱砂命案太多,宫里早下了禁单!”
我压低声音:“你家后堂,是不是还有几根没卖完的老虎腿?”
黄老抖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你每月给衙门送药,为何送来的虎骨从不写来源?”
他一脸痛苦:“大人您冤枉我,我那是猫骨……”
“你是拿猫骨糊弄官府?”
“……我这就去拿虎骨。”
十两银子外加威胁入狱,我拿到了第一件。
第二样,“冰丝命线”。
这玩意得从极北运来,而现在不可能等得及。
幸好陈墨行翻到一段古记:“冰丝命线,亦可以月中露水,佐以初生蚕丝,用符纸镇之,七日内可暂替。”
我决定用“替代版”。
我们去了郊外一处桑园,找到了正在养蚕的一户农人,刚好蚕吐丝。
我死皮赖脸要了一段刚出茧的蚕丝,再命人连夜收集月露,并由陈墨行画符镇压。
第二样,勉强到手。
第三样,“反魂镜碎”。
这个最邪门,必须是死人照过的镜子破了才行。
我本想让人夜闯义庄去敲碎殡堂镜子,但怕惊动阴差。
李七突然冒出一句:“咱家有一块镜子,祖母当年弥留时照过,后来她一咽气就啪碎了,我们全家吓得半年不敢照镜子。”
我:“你家怎么不早点破产?”
李七苦笑:“我以为这是祖传衰神之镜,不敢说啊……”
“现在带我去拿。”
于是,第三样,也顺利收入囊中。
第西样,“百家血石”。
这个有点为难,百人之血?这不是造反的节奏?
陈墨行却道:“不需真杀,滴血即可。”
我立刻调动全县义勇、百姓、衙役、同僚,宣布“救命县尉,滴血一指”。
大家一开始不信,后来听说我是“命纸上榜首”,人人都好奇想看热闹。
结果还真有不少热心人来排队,仿佛搞什么民间版“血战到底”。
我被滴得头皮发麻,好不容易收齐一百人的血,交由陈墨行合炼成石,才算搞定。
第五样,“三生纸灰”。
这就更难。
得用祭祖用的阴纸,三焚三收、三写三烧,再用灰掺水凝成一点墨。
还得在写“回命文”时当墨用。
我特意跑去城北破庙,买了三捆阴纸,一边烧一边念:
“余浪不愿英年早逝——”
“余浪想再蹭几年俸禄——”
“余浪命由自己不由天——”
烧完后,灰都灰得很有骨气。
至此,五样破命之物,集齐。
陈墨行小心翼翼在黄纸上铺笔,用三生灰做墨,轻轻写下:
“余浪命,原非绝。天地移,煞气消。笔落生光,纸尽无殃。”
我心里砰砰乱跳,看着那纸缓缓晕开,朱砂褪色、勾线消散,整张命纸竟然开始自行燃烧。
但这次,烧得温和而宁静。
灰烬落尽,桌上只余一缕清香。
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还跳。
李七蹲地上问:“成了?”
我拍他脑袋:“我还站着呢,废话。”
那晚我一宿未睡。
不是怕,而是脑子里全是一个问题:
“谁在定我的命?”
而他——或她——下次,会不会不再给我反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