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限,如悬剑在顶。
我回到县衙,立刻召集李七、陈墨行两位“命内股东”,把沈妙言所说的“命团五子”原话复述了一遍。
李七当场就炸了:“啥?这长安县还有个‘命术养殖场’?咱这是活在命书里啊?!”
我瞪他一眼:“说人话。”
陈墨行沉思片刻,道:“根据命术原理,命团五子若组成第二命阵,必然分布得当,各自命格不同,彼此之间不会冲撞,反而互生互引。”
“那就是说,他们之间必须是相生关系?”
“是。五子若成阵,至少一人为阵心,一人为控命者,其余为引命、转命、借命之位。”
“而我们要做的,是在五人之中——找出持有第二本命书者。”
我深吸一口气:“所以,先把这五个家伙找出来。”
按照沈妙言提供的《命格对照》,我们查到了以下五人:
杜子绣,县东茶馆老板,年约五旬,笑容可掬,老好人一枚;
顾青璃,南市医馆女医,擅草药,传言能“望气识病”;
陶三火,北坊铜匠,自小孤儿,少言寡语,但手艺精绝;
范文德,西市学子,榜眼落第,常年沉迷《河图洛书》;
牛大锤,西郊猎户,身壮如牛,耳聋嘴哑,一天只说一句话:“打猎回来。”
李七念完,皱眉道:“大人,我咋觉得这五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正因不靠谱,才最值得查。”
“那你说,谁最可疑?”
我看了眼名单,忽然问:“那女医顾青璃,擅‘望气识病’?”
“是啊。”
我轻轻一笑:“那就从她开始。”
第一站,南市医馆·顾青璃
我们赶到时,她正在给一个小儿把脉。
见我们到来,她微笑起身,轻声道:“县尉大人,近日气相浮沉,阳煞旺盛,您是否夜有所思?”
我一愣。
“你能看出来?”
“命气起伏,皆显于脉,余大人最近夜多梦、心跳快、脑神不静,且煞气未散,乃命中有冲。”
陈墨行目露异色:“她真能望气。”
我首接问:“姑娘可识命术?”
她略带歉意一笑:“小女愚钝,略通些阴阳调息之法,非术者。”
“听说你读过《命格全录》?”
她摇头:“那是妄人杜撰,我只信药理,救人一命,胜过看一千道命线。”
我扫视她的医馆,布置朴素,符纸、香薰俱无,气息清正,不像术者所居。
“她不像。”我低语。
但陈墨行却悄声提醒:“越不像的,有时候越可能是阵心。”
我沉思片刻:“先记下,继续查。”
第二站,北坊铜匠·陶三火
陶三火年约三十,满手老茧,耳戴铁钩,正在敲一口香炉。
我开门见山:“你识命术?”
他手不停锤,头也不抬:“不识。”
“你见过这张命书?”
我亮出《命格对照》,他眼神微变,但很快恢复平静。
“这书我娘当年临终前念过一回,说是古怪之物,能害人。”
“你信吗?”
“我信锤子。”他扬了扬手里的榔头,“命算啥,老子敲一天铜,也能过活。”
这话说得干净利落,但他那一刻眼中闪过的精光,没逃过我的眼睛。
“你查到那榔头是哪来的没?”我问陈墨行。
“查了,是遗物,陶家祖传。听说其母早年确实接触过民间命术。”
我看着那个沉默的铜匠,心中暗记:“此人,不可小觑。”
第三站,西市学子·范文德
这人是五子中最“文艺”的存在。
他穿着宽袖儒衣,头发散乱,满脸“我不想考但我得考”的疲惫样,正在摊前讲“先天八卦如何映照今朝动乱”。
我坐下,他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大人,命,不可测。”
“那你为何还要天天讲命?”
“我讲命,是为了让人知天命而不怨。”
“你识命术?”
“略知一二。”
“那你知不知道‘命阵’?”
他嘴角一动,露出一丝笑意:“命阵不可为,但必有人为。”
我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你若执破阵之意,不如从阵心问起。”
“你知道阵心是谁?”
他轻轻一笑:“你己经见过了。”
我心中一动,刚想再问,他却挥手:“今日讲座到此为止,诸位有缘下次再来。”
然后他就走了。
这人——知道得太多。
第西站,县东茶馆·杜子绣
杜子绣的茶馆生意火爆,招牌是“六味命茶”。
我坐下点了一壶,他亲自上茶,笑呵呵地说:“余大人来啦,要不要尝尝这壶‘转命茶’?”
我冷冷道:“你这茶……真能转命?”
“当然不能,图个口彩而己。”
“你也识命术?”
“略懂民俗,但说实话,命啊……茶喝多了,就顺了。”
我喝了口,淡而无味,却在杯底发现一圈极细的朱砂痕。
——这不是普通茶,是引气茶。
“装得可真像。”我心中记下一笔。
第五站,西郊猎户·牛大锤
这位是最让人抓狂的一位。
我们到的时候,他刚从林子里回来,扛着一头野猪。
我:“你识命术?”
他摇头。
我:“你见过命书?”
他摇头。
我:“你家有命符?”
他摇头。
我:“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他顿了顿,终于开口:“打猎回来。”
我怒:“这句话你到底啥意思?!”
李七捂脸:“大人,他这人可能真就这样。”
可奇怪的是,他住的草屋角落,却贴着一张残破的符纸,己被烟熏得发黑。
我取下细看,那是——早年篆术的残符。
这猎户,肯定有问题。
只是,他是真的不说,还是——不敢说?
调查结束,我回到县衙,看着桌上五份卷宗,脑子像一锅炖得太浓的命汤。
“这五人……到底谁是‘命团’的人?”
陈墨行盯着墙上我们用红线牵起的命线图,沉声道:
“如果我们找错了人……沈妙言必死,命阵归位,咱们也难逃。”
我咬牙,掷下一枚命铜:
“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