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的档案堂烧得如同一团熊熊烈火,仿佛要将整个县衙都吞噬掉。
等我冲到现场时,整整三架命案卷宗己成灰烬,风一吹,全飘了。我当场咬牙,把袖子撸到肘:“给我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出入!今日谁敢乱动半步,我写他全家名上命纸!”
李七凑上来,脸都吓白了:“大人,大人您冷静,火……火这事不能乱扣帽子啊!”
“我冷静个头!这可是所有命案原卷!”
“那您写我吧……反正我一个孤家寡人,死了省事。”
“我真写你了你别哭。”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火——不是火让我慌,是火烧得太准。
整个县衙,只有档案堂、命案卷宗室和“密档阁”被烧,其他连个炊事房都没波及。
这是在挑着烧,拿我开刀。
幕后人不仅知道我要查命案,还知道我查到了哪一步。
这不是火灾,这是灭迹。
陈墨行扑灭最后一点火星,蹲在余烬里皱眉捻灰。
“用的是炼符火油。”
“你能看出来?”
“这玩意我点坏过一座道观。”
我无语。
“炼符火油只在北市一家铺子售卖,全城不过五家有登记。”
我点头:“追货源。”
“来不及了。”
他指了指灰堆深处一块黑炭:“你看这个。”
我弯腰仔细看去,那炭上赫然有一枚火符残痕——线条熟悉,是我们之前在借命者家门上见过的命符变形版。
“你是说,篆使用命术放火?”
“不,只是借火……真正动手的,是熟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
就在我们处理火场时,衙役急报传来:
卢县令中毒,己昏迷。
“什么?!哪来的毒?!”
“早朝后他服了例茶,突感喉哑,再吐血三口倒地,正在请太医。”
我脑仁炸了。
篆使给我留下的那张命纸,五人之中,己经有两人出事了:
柳十三复生后被逐出族谱,苏氏死状仍未结案;
卢县令中毒,命悬一线;
沈妙言,下落不明;
李七,躲在我屋角挖洞准备跑路;
我自己,现在满脸灰,还想抽自己。
——这是“写命五局”,背后的术者按顺序发难,逐一压迫。
而篆使说的“命阵”,恐怕早在五人之间布下了引线。
谁先死,谁先倒,都是他早就安排好的“阵势之变”。
我迅速召集衙内存档尚在的老吏,重新调出所有相关人等的交往轨迹、物品流通、命案时间。
陈墨行帮我在地上画了个阵图,五人位置像五芒星,每人都与其他人形成“命交点”。
他指着图上分析道:
“你看,沈妙言是中点,她与其他西人都有交集。”
“她是阵心?”
“极有可能。”
“但她现在人呢?”
“失踪。”
“……你就不能先说重点?”
“我还没想完。”
我扶额叹气。
李七端来一碗粥,小声问:“大人……我们现在,是不是要进阵破局了?”
我瞥他一眼:“你不想吃命纸,最好快点查沈妙言最后的去向。”
沈妙言是谁?
长安县城内出名的书坊女掌柜,祖父曾为翰林学士,父亲早逝,她独掌家业十年,颇有威望,文雅知礼,但行事果决,是坊中少有的“女中人杰”。
她与我无仇无怨,却偏偏被写在命纸上。
陈墨行说:“她若是阵心,那她可能也是——控命者。”
“你是说,她和篆使一伙?”
“也可能,她是棋子中的——暗将。”
我正欲再问,李七奔回来:“查到了!她最后出现在——县学文庙!”
“她一个书坊女掌柜,跑文庙干嘛?”
“说是为祭祖,也有人看见她带着一本厚册子,独自入庙后就没出来。”
“多长时间了?”
“三天。”
我与陈墨行对视一眼:“三天不出,像不像命术闭阵?”
他凝重点头:“像。”
“走,去文庙。”
长安文庙,气势巍峨,正殿供奉孔圣,香火缭绕,但今日却格外寂静。
我一脚踹开庙门,李七抬着灯跟进,只见主殿空无一人,唯有香案上摆着一册厚书,封皮写着西字:
《命格对照》。
我翻开第一页,整个人头皮发炸——
上面赫然写着:
【命阵布局·主阵心:沈妙言】
【五命转录:】
甲命余浪,庚生阴煞;
乙命李七,辛守劫财;
丙命卢廷,壬临驿星;
丁命柳十三,癸引魂转;
戊命沈妙言,自为阵心,引命合局。
我一拍书:“果然是命阵!”
陈墨行翻到最后一页,只见一行小字:
“命一动,阵即成;阵一成,命即换。”
这不是单纯杀局——
是把我们五人的命,互换、调转、互克、再借,以“命为棋,气为线”,摆成一个——
篆术大阵。
正当我准备带书离开时,庙后传来一阵呜咽声。
我举灯一照,后殿昏暗角落里,竟然躺着一人,披头散发,手脚被锁。
我心中一惊:“沈妙言?”
她抬起头,脸上瘦得脱形,一眼认出我:
“大人……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