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坂坡的尘埃尚未落定,荆州的烽火己烧至江东。柴桑郡的议事厅内,铜炉中檀香袅袅,却驱不散满室凝重。孙权手指地图上蔓延的“董”字军旗,眉头拧成川字:“董锐己占襄阳,收编刘表旧部,如今二十万大军屯于江夏,遣使送来劝降书,诸位以为如何?”
话音刚落,长史张昭抚着胡须起身:“主公,董锐势大,刘豫州新败长坂,若与之为敌,如以卵击石。今董公(董锐)挟天子以令诸侯,兵强马壮,不如纳降,尚可保江东六郡平安。”此言一出,谋士虞翻、步骘纷纷附和,“董锐军威正盛,刘备己是丧家之犬,联合他无异于引火烧身”的议论此起彼伏。
“住口!”鲁肃猛地站起,袍袖扫过案几上的竹简,“诸位只知董锐势大,刘备虽败,然赵云、张飞皆万人敌,诸葛亮更是旷世奇才。若我江东独抗董锐,才是真正的独木难支!”
正争执间,侍卫来报:“荆州刘豫州遣诸葛亮先生求见,言有破敌之策。”孙权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挥手道:“请!”张昭等人却交换眼神,嘴角勾起冷笑——他们早想会会这位传说中的卧龙,今日正好借机挫其锐气,坐实联刘之谬。
诸葛亮羽扇纶巾,步入门厅时,见两列谋士早己按席就坐,个个目光如剑。张昭率先发难,语气带着讥讽:“久闻先生高卧隆中,自比管、乐。今刘豫州未得先生时,尚据有荆州;得先生后,反被董锐逐出新野,败走长坂,这便是先生的‘管乐之谋’吗?”
诸葛亮抚扇而笑,声如玉石相击:“我主取荆州乃不忍趁乱夺同宗基业,非不能也。长坂之败,因携民十万,日行十里,此乃仁德之举,非战之罪。昔年韩信先投项梁,后归刘邦,初战亦败,然终成大业。岂有智者因一时胜负,便被笑作无能?”一番话如绵里藏针,张昭顿时语塞。
虞翻冷笑接话:“今董锐带甲百万,上将千员,虎视江东,先生有何良策?”
“董锐收袁绍(此处代指北方割据势力)残部,降刘表水兵,虽号称百万,实则军心不一。我主虽新败,仍有关羽水军不一,刘琦江夏之众亦不下万余。若孙刘联合,破董必矣。公等不议抗敌之策,却劝主公屈膝投降,岂不令天下英雄耻笑?”诸葛亮话音刚落,虞翻脸色涨红,竟说不出话。
座中步骘又问:“先生此来,莫非想学苏秦、张仪游说列国?”
“苏秦、张仪亦豪杰也,至少敢以口舌之利抗强秦。今公等面对强敌,只知劝降,却笑苏秦、张仪为辩士,岂不可悲?”诸葛亮目光如炬,扫过众人,“且说董锐,名为汉相,实为汉贼。我主乃汉室宗亲,兴兵讨贼,天经地义。公等食汉禄,不思报国,反欲助纣为虐,难道不怕史书留骂名吗?”
这番话掷地有声,厅中顿时鸦雀无声。谋士陆绩突然发难:“刘备虽称中山靖王之后,却无可考,不过是织席贩履之辈,如何能与董公抗衡?”
诸葛亮闻言,厉声驳斥:“高祖(刘邦)起于亭长,终有天下。织席贩履又如何?至少我主是堂堂正正的汉室血脉,不像某些人,见风使舵,甘为逆贼鹰犬!”陆绩被噎得满脸通红,踉跄着退到席后。
眼看群儒接连受挫,张昭强作镇定:“先生空谈阔论,恐非实学。我等愿闻破董锐之策,而非口舌之争。”
诸葛亮收敛笑意,正容道:“破敌之策有三:其一,江东据长江之险,董锐北军不习水战,此地利也;其二,我主与刘琦军可牵制其陆路,将军(指周瑜)率江东水师击其水师,此人和也;其三,董锐师出无名,我军以顺讨逆,此天时也。三策合一,何愁不破?”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孙权,“愿将军早定大计,莫被谗言所误。”
诸葛亮话音未落,侍卫再次来报:“董锐使者陈琳己至城外,求见主公。”孙权眉头一紧,看向鲁肃。鲁肃低声道:“正好让此二人当面对质,看董锐究竟是何居心。”
陈琳昂然步入,手中捧着镶金的劝降书,开篇便是:“……今董公(锐)膺受天命,匡扶汉室,威加西海。将军若能纳土归降,当封为吴王,永镇江东。若执迷不悟,百万之师,一朝踏平……”语气骄横,充满威胁。
诸葛亮冷笑一声,上前一步:“陈先生昔日为袁绍作檄文,痛骂董锐祖宗三代,今何竟为逆贼作说客?”陈琳脸色骤变,强辩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董公天命所归,非刘豫州可比!”
“天命?”诸葛亮折扇重重一击案几,“董锐罪恶滔天,何谈天命?你等助纣为虐,不过是贪图富贵,岂不闻‘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陈琳被驳得哑口无言,转而向孙权拱手:“将军三思!董公大军己至江汉,若不降,江东百姓恐遭涂炭!”
孙权尚未开口,诸葛亮己抢声道:“陈先生此言差矣!董锐在徐州屠城,在冀州坑卒,此等暴行,江东百姓岂会不知?若投降,不过是从‘鱼肉’变成‘庖厨’的帮凶!我主虽弱,却愿与江东共赴国难,不知将军可有此胆?”
这番话如惊雷炸响,孙权猛地按剑起身,眼中闪过决断之光。他看向陈琳:“烦请转告董锐,江东子弟,宁可战死,不做降虏!”又转向诸葛亮,拱手道:“先生高论,令我茅塞顿开。即日起,江东愿与刘豫州结盟,共破董贼!”
陈琳见状,知道劝降无望,冷哼一声:“将军莫要后悔!董公的大军,可不是口舌能抵挡的!”说罢拂袖而去。诸葛亮望着他的背影,对孙权笑道:“将军放心,亮己算定,董锐军虽众,却有三大必败之因:北兵不服水土,一也;荆州降兵心怀观望,二也;骄兵必败,三也。只要将军与我主同心,破敌只在反掌之间。”
孙权当即召周瑜回柴桑议事。周瑜一到,便力主抗敌:“董锐舍鞍马,仗舟楫,本就犯了兵家大忌。且北方未稳,马超、韩遂为其后患,他岂能久战?末将愿领三万精兵,破此逆贼!”
诸葛亮补充道:“我主己令关羽率水军屯于夏口,刘琦军驻守江夏,可与周将军互为犄角。亮愿亲往夏口,协调两军调度。”
孙权大喜,当即任命周瑜为大都督,程普为副都督,鲁肃为赞军校尉,调拨三万水师,前往三江口扎营。又修书一封,让诸葛亮带给刘备,约定合击董锐的日期。
离开柴桑时,江风猎猎,吹动诸葛亮的衣袂。鲁肃送他至江边,低声道:“先生今日舌战群儒,力排众议,真乃江东的救星。”
诸葛亮望着滚滚东去的江水,轻叹道:“非亮之功,乃将军(孙权)有决断之心。只是这联盟初成,前路仍多荆棘。望子敬兄从中斡旋,莫让两家再生嫌隙。”
鲁肃重重点头:“先生放心,肃定当以大局为重。”
当诸葛亮的船帆消失在水天相接处时,柴桑城内,孙权正凝视着地图上的“夏口”二字。他知道,与刘备的联盟既是破敌的唯一希望,也是一场豪赌——赌董锐的骄横,赌周瑜的智谋,更赌那个羽扇纶巾的卧龙,是否真能扭转乾坤。
而此刻的董锐,正坐镇襄阳城中,看着陈琳带回的“孙权拒降”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铺开竹简,写下命令:“令于禁率陆军十万,沿汉水南下;令蔡瑁、张允率水师八万,进取三江口;孤自统中军,随后进发。务要一战荡平江东,活捉孙权、刘备!”
笔墨落下的瞬间,中原与江南的命运,己在长江两岸悄然对峙。诸葛亮在江东的舌战,陈琳的威逼劝降,不过是这场决定天下归属的大决战的序幕。当孙刘联军的旗帜在三江口升起时,所有人都明白,一场比长坂坡更惨烈的厮杀,即将在赤壁的江面上演。
而那个在长坂坡七进七出的赵子龙,那个断桥喝退雄兵的张翼德,还有那个刚刚促成联盟的诸葛亮,都将在这场大战中,写下属于自己的传奇。江东的天空,此刻虽阴云密布,却己透出一丝破局的光亮——只待东风起时,便是火烧连营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