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6章 祟神睁眼
渎神钉冰冷的符文贪婪吮吸着臂骨深处最后一丝灼热。石化感如同跗骨之蛆，从肩胛的钉孔处飞速蔓延，右臂沉甸甸地坠着，像一截彻底死去的朽木，只剩下贯穿的剧痛作为它存在的唯一证明。陈凡靠着朽烂的舱壁，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钉死在骨肉里的凶器，视野边缘被猩红和黑暗交替蚕食。藤田怨毒的嘶吼和浪人拔刀的金属刮擦声穿透风雨，在耳中扭曲成尖锐的蜂鸣。
“破门！”藤田的咆哮炸响。
腐朽的舱门在重击下呻吟着向内爆裂！木屑混着雨水激射！火把的光猛地刺入黑暗，瞬间吞没了船舱入口处的景象。几个柊家足轻端着淬毒的十字弩，冰冷的弩矢在跳跃的火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幽绿寒芒，死死锁定了角落里如同破布袋般瘫坐的身影！
“放！”藤田的声音带着复仇的快意。
绷紧的弩弦发出死亡的嗡鸣！
“不要——！”芙宁娜细弱的尖叫撕裂空气！她小小的身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猛地从污水中弹起，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张开枯瘦的双臂，决绝地挡在了陈凡身前！她那身早己破烂不堪的麻布衣服，在火把的映照下，如同最后一面脆弱的旗帜。
时间在弩箭离弦的刹那被无限拉长。陈凡的独眼骤然收缩，视野里只剩下那几支撕裂雨幕、旋转着飞向芙宁娜后背的幽绿毒矢！那根钉死在臂骨里的渎神钉，那些冰冷蠕动的符文，还有那条正在石化的废臂…全都成了迟缓而绝望的背景！他喉咙里爆发出无声的嘶吼，被钉死的身体却连挪动一寸都做不到！
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沉闷声响，如同重锤砸在陈凡的灵魂上！
没有预想中芙宁娜被洞穿的身影。几道快得只剩下残影的黑衣从船舱顶部朽烂的破洞中鬼魅般坠下！雪亮的刀光在昏暗的船舱内如同炸开的闪电！
“叮！叮叮！”
毒矢被精准地劈飞，钉入朽木发出咄咄的闷响！几名挡在最前的柊家足轻甚至没看清刀光，喉咙便己喷溅出滚烫的血线，捂着脖子嗬嗬倒地！
“忍者？！”藤田惊骇欲绝的声音变调。
三名黑衣忍者成品字形落地，动作迅捷无声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他们脸上覆盖着只露出冰冷双眼的恶鬼面具，手中狭长的太刀斜指地面，刀刃上残留的血珠被雨水迅速冲刷。没有言语，只有三道如同实质的冰冷杀意，瞬间锁定了门口剩余的柊家武士！
“大小姐的人？！”藤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嘶声大喊，“快！拿下那条野狗和那小崽子！”
三名忍者毫无反应，冰冷的鬼面如同雕刻。为首一人的目光越过混乱的柊家武士，精准地落在了角落的陈凡身上——更确切地说，是落在他臂骨上那根符文明灭的渎神钉，以及他怀中那个因极度恐惧和透支而蜷缩颤抖的银发小女孩身上。那目光锐利如刀，似乎穿透了芙宁娜褴褛的衣衫，看到了她皮肤下正在发生的、更加恐怖的异变。
就在这诡异的僵持中，芙宁娜的身体猛地绷紧！她小小的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幼兽濒死的痛苦呜咽！
“呃…啊——！”
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啸猛地从她口中爆发！伴随着这声尖啸，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以她为中心轰然炸开！
咔嚓！咔嚓！
船舱内本就朽烂的木板、支柱，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碾过，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痕！靠得最近的几名柊家武士如同被重锤击中胸口，眼珠暴突，口鼻喷血，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就连那三名气息冰冷的忍者，也在威压临身的瞬间，身体同时一僵，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脚下的朽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芙宁娜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所有血色，变得如同久埋地下的枯骨般灰败！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如同瓷器龟裂般的恐怖裂纹，沿着她的脖颈、手臂、脸颊飞速蔓延！裂纹深处，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纯粹到极致的幽邃黑暗！更恐怖的是，她的异色瞳孔——左眼彻底被翻滚的、粘稠如墨的黑暗吞噬；右眼则亮起一种非人的、冰冷无机制的幽蓝光芒！那光芒如同深海中窥视陆地的巨兽之瞳！
【检测到高位格意志强制苏醒！】
【血脉诅咒：神骸化（初期）！】
【警告：神骸污染扩散！宿主处于核心污染区！SAN值归零风险！】
系统的猩红警报在陈凡濒临崩溃的意识里疯狂闪烁！渎神钉上的符文仿佛感受到了更高位阶的威胁，瞬间亮得刺眼，疯狂地压榨着陈凡残躯里最后一丝血肉精华，试图对抗那来自芙宁娜体内苏醒的恐怖意志！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贯穿他的头颅！
“祟神…是祟神睁眼了！”一个幸存的柊家武士崩溃地尖叫，连滚带爬地向舱门外逃去！
“拦住他们！一个不许走！”藤田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破音，他自己却惊恐地后退。那三名忍者首领眼中也首次露出骇然，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身形暴退，瞬间隐入船舱深处更浓的阴影里，仿佛要远离风暴的中心！
芙宁娜——或者说，那个正在她幼小躯壳里苏醒的恐怖存在——缓缓抬起了布满裂纹的小手。她的动作僵硬而诡异，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那只灰败的、布满裂痕的小手，指向了舱门口因恐惧而挤作一团的柊家武士。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但陈凡的“深渊凝视”残存的本能，却让他“看”到了！一股无形的、粘稠如深海淤泥的“意志”，如同活物般顺着芙宁娜指尖的方向汹涌而出！它无视了物理的阻隔，瞬间淹没了舱门附近的空间！
“嗬…嗬嗬…”
被那股无形意志笼罩的武士们，动作瞬间凝固！他们脸上的惊恐表情被定格，眼珠如同被冻结的玻璃珠，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水分，变得灰败干瘪，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的木乃伊！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保持着逃跑或抵抗的姿态，化作了腐朽船舱里新添的几具诡异雕塑！
藤田因落在最后，只被那无形意志的边缘扫过！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右半边身体瞬间麻痹灰败，如同枯死的树皮！他用完好的左手疯狂地扒拉着泥水，拖着半边石化的身体，连滚带爬地消失在舱门外的风雨中。
船舱内陷入死寂。只有朽木在芙宁娜无意识散发的威压下继续崩裂的细微声响，以及陈凡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芙宁娜缓缓转过头。那只被纯粹黑暗吞噬的左眼，和那只闪烁着冰冷幽蓝光芒的右眼，同时聚焦在陈凡身上。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漠然的、如同神明俯视蝼蚁般的…空洞。她布满裂纹的小手，再次抬起，指尖微微颤动，锁定了陈凡臂骨上那根依旧在明灭挣扎的渎神钉！
陈凡的血液几乎冻结！渎神钉在疯狂示警，符文灼烧着他的灵魂！他能感觉到，芙宁娜体内苏醒的那个意志，对这根钉死他力量、也暂时“钉”住了她部分诅咒的渎神之物，充满了本能的厌恶和毁灭欲！
“小…崽子…”陈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气音，“醒…醒过来…”
芙宁娜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瞬。那只冰冷的幽蓝右眼中，极其微弱地闪过一丝挣扎。但随即，她指尖那股毁灭的意志再次凝聚，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冰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噗！”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一支细长的、尾部带着紫色雷光符箓的吹箭，如同毒蛇的獠牙，悄无声息地从船舱最深的阴影里射出，精准地钉在了芙宁娜灰败的后颈上！
芙宁娜身体猛地一僵！指尖凝聚的毁灭意志瞬间溃散！她眼中的黑暗与幽蓝光芒剧烈地明灭闪烁，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火！遍布全身的恐怖裂纹蔓延速度骤然减缓，灰败的皮肤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淡蓝色光点在艰难地抵抗着。
“动手！”一个刻意压低、带着金属摩擦感的沙哑声音从阴影深处传来。
三道鬼魅般的黑影如同捕食的夜枭，从三个刁钻的角度无声扑出！他们的目标明确——芙宁娜！手中涂抹着暗紫色药膏的忍链如同毒蛇般卷向她的脖颈和西肢！为首忍者手中的刀光更是首指她后颈那支微微颤动的吹箭，显然是想将其更深地钉入！
陈凡的独眼瞬间被疯狂的血色吞没！渎神钉带来的灵魂撕裂剧痛仿佛被这致命的威胁点燃，化作了焚尽一切的暴怒！那条被钉死、正在石化的废臂，在极致的愤怒与守护本能驱使下，竟无视了骨骼碎裂的风险，猛地向上抬起！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从陈凡胸腔炸开！他完好的左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臂骨上那根冰冷粗糙的渎神钉尾端！
不是拔出！
而是用尽残躯里最后、也是最疯狂的力量，狠狠地将它——更深地、更狂暴地——朝着自己臂骨深处那个被钉穿的核心节点，猛地捅了进去！
“噗嗤——！！！”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最深处被彻底捅穿、撕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