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冷家大门前,浓重的雾气如同实质般在青石板上流淌。冷艳锯紧了紧身上的青色斗篷,细密的露珠立刻在织料表面凝结成霜。
他回头望了一眼生活了十三年的宅院,高耸的围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
没有送行的队伍,没有依依惜别的家人。只有老仆冷忠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踏云驹,在石阶下静静等候。马儿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空气中凝成一道道细小的烟柱。
"三少爷,时辰到了。"冷忠的声音比往常更加沙哑。老人布满皱纹的手递过缰绳时微微颤抖。
浑浊的眼中含着难以掩饰的不舍,"此去玄天宗千里之遥,路上务必小心。老奴...老奴怕是等不到少爷归来了。"
冷艳锯接过缰绳,粗糙的麻绳摩擦着掌心。他下意识摸了摸袖中藏着的银色令牌——墨天痕昨夜留下的监察令,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那个神秘莫测的黑衣人。
"忠叔,父亲他......"冷艳锯望向主宅方向,那里一片漆黑,连一盏送行的灯都没点亮。
"家主有要事在身,不便相送。"冷忠迅速低下头,避开少年探询的目光。
老人从怀中取出一个靛蓝色锦囊,双手奉上,"这是家主让老奴转交的。说...说是给少爷路上用。"
锦囊入手沉甸甸的,用上好的云锦制成,表面绣着冷家特有的青岚纹。冷艳锯解开丝绳,一枚通体碧绿的玉牌滑入掌心。
玉牌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正面刻着"玄天"二字,笔力雄浑。背面则是冷家的家徽——一座云雾缭绕的青岚山峰。
玉牌下压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吾儿可教,持此令可首见玄天宗青岚峰主。"
"青岚峰主......"冷艳锯轻声念出这个名字,眉头微蹙。玄天宗三十六峰,青岚峰排名靠后,据说现任峰主与父亲年轻时曾有过交情。
看来父亲这是在为他安排靠山,却又不想太过张扬。
他将纸条揉碎在掌心,碎屑从指缝间簌簌落下。这个动作让老仆冷忠浑身一颤,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冷苍云。
"替我谢谢父亲。"冷艳锯将锦囊贴身收好,手指在胸前停留了片刻。那里还藏着从藏经阁带出的残缺玉简,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温度。
踏云驹似乎感应到什么,不安地踏动着铁蹄,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冷艳锯翻身上马的动作干净利落,完全不像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少年。
这个变化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仿佛沉睡的侠客本能正在苏醒。
"少爷保重。"冷忠深深鞠躬,花白的头发在晨风中飘动,"老奴...老奴会日日为少爷祈福。"
冷艳锯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夹马腹。踏云驹扬起前蹄,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嘶,随即化作一道白影冲入浓雾之中。马蹄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黎明前的寂静里。
因此冷艳锯没有看见,在冷家最高的观星台上,冷苍云负手而立的身影。家主宽大的衣袖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眼中翻涌着比晨雾还要复杂的情绪。
在他身后,大长老冷青松正低声汇报着什么,手中捧着的正是那枚被冷艳锯破除了禁制的《谪仙录》。
离开青岚城五十里,官道周围渐渐荒凉。初升的朝阳驱散了晨雾,将道路两旁的红枫染得如火如荼。
秋风掠过树梢,带起一片沙沙声响,仿佛无数双手在轻轻鼓掌。
冷艳锯放慢马速,让踏云驹沿着枫林小径缓步前行。
他从怀中取出墨天痕给的玉简,这枚通体青碧的玉片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犹豫片刻后,他将玉简贴在额头,闭上双眼。
就在神识探入的一刹那,一股清凉之意如潺潺溪流般涌入脑海,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紧接着,五个古朴的大字——《九锁禁法·初篇》,在意识海中缓缓浮现,仿佛在诉说着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这五个字在冷艳锯的注视下,突然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开始跳动起来。
神识迅速化作无数细小的金色符文,如同一群欢快的鱼儿,顺着意识的河流,源源不断地汇入他记忆的深处。
冷艳锯全神贯注感受着这奇妙的过程,发现这些金色符文所蕴含的信息,竟然是一门专门用于控制天道枷锁的基础功法。
这门功法详细记载了如何引导枷锁之力,使其为己所用,又不会被其反噬的运功法门方法。
冷艳锯如饥似渴吸收着这些知识,他的眉心处,那道原本就存在的金色竖痕,随着他对功法的领悟,微微地散发出一丝光芒,似乎在与这些金色符文产生共鸣。
“原来如此……”冷艳锯轻声呢喃道,他的双眸在睁开的瞬间,闪过一丝明亮的金芒,片刻己经洞悉了这门功法的精髓。
根据玉简中的记载,他体内的九道枷锁,既是对他力量的封印,也是一种保护。每解开一道枷锁,他就能获得更多前世的力量,但同时也会引来更强大的天劫。
然而,冷艳锯现在的情况却有些特殊。他体内的第一道枷锁己经出现了松动的迹象,可他却并未经历相应的天劫。
这就导致他体内的力量变得极不稳定,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小心翼翼地按照功法所描述的方法,尝试引导右臂上的金色纹路。然而,一开始,这些纹路毫无反应,仿佛完全没有受到他的影响。
他并没有气馁,而是继续调整自己的呼吸,让心境逐渐平静下来。慢慢地,他将全部心神都沉入到体内最深处,去感受那些隐藏在皮肤下的金色纹路。
就在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其中时,奇迹发生了——那些原本隐藏得很深的金色纹路,竟然开始逐渐显现出来!
它们蠢蠢欲动,就像是一群刚刚从冬眠中苏醒的蛇,微微地蠕动着,散发出一种神秘而古老的气息。
"好奇妙的感觉……"冷艳锯不禁低声呢喃道。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仿佛自己的身体里隐藏着一个未知的世界,而这些金色纹路就是打开这个世界的钥匙。
在《九锁禁法》的引导下,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每道金纹都像是一条微型的锁链,精密地缠绕在他的经脉和骨骼上,形成了一个复杂而严密的网络。
当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右臂时,那些锁链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意图,微微松动了一下,然后释放出一丝温暖的力量,缓缓地流向他的指尖。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砰!"一声闷响,他无意间指向的路边石块突然炸裂开来,碎片西溅!其中一片碎片以极快的速度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了一道细小的血痕。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冷艳锯吓了一跳,他胯下的踏云驹也受到了惊吓,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
冷艳锯连忙紧紧抓住缰绳,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被甩下马背。
"冷静!冷静!"冷艳锯赶紧勒住缰绳,同时按照功法要诀,将躁动的力量压回体内。
金色纹路渐渐隐去,但右臂仍残留着酥麻感,像是被无数蚂蚁啃咬。
"看来得找个安全地方练习......"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又抹去脸颊上的血珠。这种力量太过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伤及无辜。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每一次使用枷锁之力,眉心的灼热感就会加重一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里慢慢苏醒。
日上三竿时,冷艳锯来到一处岔路口。破旧的木制路标在风中吱呀作响,指向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按照冷忠给的地图,往左是通往玄天宗的官道,平坦安全但绕远。往右则是穿行黑风山的近路,危险重重但能节省两天行程。
犹豫片刻,他轻扯缰绳,踏云驹转向右侧小路。父亲给的令牌虽能保他入玄天宗,但若迟到错过收徒大典,恐怕连青岚峰主也难破例收他。更何况......
冷艳锯摸了摸怀中的监察令,墨天痕的话语在耳边回响:"三日后你去玄天宗,我会暗中跟随。"那个神秘的天机阁使者,此刻是否就潜伏在某处阴影里?
小路渐渐深入山林,参天古木遮蔽了阳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
踏云驹的蹄声在寂静的森林中显得格外清晰,偶尔惊起几只飞鸟,扑棱棱的振翅声在树冠间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