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田展借着马势,手中铁骨朵如黑色闪电疾驰而来。
一路上竟没有人拦得住他的锋芒!眼看赵昭依旧在厮杀,而田展似乎己经志在必得,疯狂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死!”
田展忍不住大喊,声嘶力竭,那柄铁骨朵泛着冷光距离赵昭兜鍪不过两寸!
“将军小心!”窦骁离得近,可也来不及作为,只能嘶吼着提醒赵昭。
可一切似乎都来不及了,赵昭己经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哪怕他天生神力,哪怕他武艺精湛;可他毕竟不是金刚不坏,在马势的加持下,这铁骨朵足以碎金裂石!何况他一颗肉体头颅?
“咻”地一声,那原本势在必得的铁骨朵忽然掉落在地发出脆响,那匹战马依旧在往前奔,而田展却己经跌落下马,面色痛苦地捂着自己持器的右手手腕,一支羽箭竟然精准贯穿了他的手腕!
“去你娘的!”
窦骁和李小六率先来到先前,窦骁眼中满是怒火,恨不得当场就要将田展剁成肉泥;而李小六的性子本就火爆,当即一边骂一边拳打脚踢,堂堂守备将军,居然在二人的叫骂殴打中毫无反抗,只能发出阵阵闷哼声。
“下官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丢去手中利器,赵昭拱手致谢。
不远处的守备将军府前,无数乱军正在溃散,韩永昌正亲领士卒对这些披甲乱卒赶尽杀绝。
而恭王赵陵却在周敬等人的拥护下,依旧保持着弯弓的姿势,身姿挺拔如松,尽显英勇非凡之气!
“下官来迟,求殿下责罚。”
赵陵摆了摆手,不知道对谁说话,道:“无妨。”
一夜的闹剧似乎就此结束,乱军们被扒了甲胄听候发落,俞守备官员有从乱者,自田展以下尽皆斩首示众。
这就是跋扈亲王的权力!
而田展?按道理亲王没有处置守备将军生死的权力,赵陵的确也没有夺走田展的性命,而是将他交给了素有阎罗之称的张三川,至于结果如何?听着牢狱中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也可见一斑了。
……
北安城,樊楼。
“这个蠢货!他居然派人去刺杀赵陵!”
几名汉子正围坐在八楼雅间,席中有人叫骂,丝毫不压抑言语中的愤怒。
“他以为他是谁?这个时候对赵陵下手,若是杀掉了还好,若是没杀掉,他必死无疑!”
一名文士打扮的青年男子发出不符合她儒雅外表的怒吼。
“唉,太急了,老皇帝不过是下了些饵,他就急不可耐了。”
“不过若是成功,倒是为我等今后省去不少麻烦。”
一旁的老者开口说话,声音苍老,似随时都要油尽灯枯一般。
“哼,李老倒是说得轻巧,那恭王身边猛士无数,偏他自己也勇力非凡,听说他拉得开十二力的弓,岂是轻易杀的掉的!”
说话的一名络腮胡汉子,声音瓮声瓮气,让人不禁侧目,言语间手舞足蹈,似乎在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此言一出,坐在主位上的汉子忽然面色阴冷下来,随手抓起做工精良的茶盏便向那络腮汉子砸去,怒声呵斥。
“闭嘴!”
“你一个莽夫也敢讥讽李老?”
那汉子也不躲闪,居然就愣愣站在那里,只等那茶盏不偏不倚砸中头颅,瓷器摔落在地西分五裂,血和茶在一起,缓缓滴落在地。
满堂鸦雀无声,连那李老都再不说话,不知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不想亦或者不敢?只有嘀嗒嘀嗒的水声……
“宁公子,是否需要打扫一二?”
门外响起叩门声,与女子温婉的嗓音一般轻柔。
“咳咳……”李老首先出声打破平静,有些越俎代庖的嫌疑,道:“三娘,这里暂时不需要人手。”
门外女子会意缓缓离开,悄然无声,就像来的时候一般。
“各位先回去吧,各司其职,不要声张,不要让暗卫的人发现……”
“宁公子放心,有咱家在,定然不会让暗卫查到诸位的……”
……
养心殿内,年迈的天子面色如常,可语气却阴沉无比……
身旁是那位伺候了他大半辈子,也是他最信任的大太监王承恩。
“恭王遇刺?这个田展什么来历?”
“回陛下,听说田昭原是东齐人士……恭王东征俘虏了此人,此人才投靠我北宁。”
“这么说,是老西自己的人?”
老皇帝眼神微眯,语气也不再阴沉,似乎他想要的答案就是如此。
“是……是代王的人……”
“嗯?”
见皇帝神色不对,王承恩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陛下恕罪,奴婢打探出此人本是恭王麾下,后来因南线战事吃紧,便由代王亲自下的调令……再后来便是代王殿下遣其北上领了个守备将军的差事……”
殿内陷进沉默,王承恩浑身己经被冷汗湿透,而老皇帝却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老皇帝苍老的声音才再度在殿内响起:“田展勾结齐国,意图谋害亲王,夷三族!”
“夷三族?”
田展这些日子可谓是饱受折磨,那张坚毅的脸庞己经不成样子,全身都是各种刑法留下的污血伤疤。
尽管如此,田展还是留着一口气,似乎在等待什么。
“将军,宫里来了旨意。”
闵关监牢中,张三川依旧端坐趾高气昂,就像上次他站在这里亲手将赵昭推上了北宁官场。
听到宫中有旨意传来,张三川连忙丢下田展前往接旨。
而田展因被折磨己经变得浑浊的眼神陡然一亮!他等的东西来了!
贵人终于出手了!
良久,张三川终于面带气愤走了回来,人还未至便大声嚷道:“晦气,放了他!找医官来给他医治!”
田展眼色一滞,随即面带感激,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贵人竟还能保得下自己的性命……几名士卒一愣,便要上手去解除捆缚在田展身上的刑具。
“慢着!”事故突发,包括田展在内的几人都疑惑地望着张三川,而张三川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更让人一头雾水。
忽然,张三川不顾血污亲手掐住田展的脖颈,表情狰狞:“你不会真以为你犯下这种大罪还有人能保你吧?”
果然,田展心里微叹,自己终究还是难逃一死,不过好在保住了家里人……
“陛下旨意,闵关守备将军田展,勾结齐国谋害亲王……”张三川凑近田展,继续低声说道:“夷三族!”
“你说谎!”田展瞳孔瞬间瞪大,拼着虚弱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这才挤出几个字。
夷三族,牵连人数虽然不如诛九族,可夷三族更针对个人家庭,家中不论男女老幼通通逃不掉;而诛九族虽然牵连广可终究不会赶尽杀绝,多是十六岁以下可以免死……
“哈哈哈哈哈”张三川笑得癫狂。
“我骗人?”
“你这是谋逆大罪,还妄想身后之人能够保住你不成?”
“听我的。”张三川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状纸,表情夸张,道:“在这上面签字画押,恭王可以保住你的家人!”
田展目呲欲裂,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显然这几日的折磨也伤及到了喉咙,加上刚刚竭尽全力挤出了几个字,一时间竟不能言语。
“快说,是不是代王指使!”
张三川表情近乎扭曲,离田展充满血污的脸庞更近几分。
“快说!”
终于,田展抬眸望了一眼这位北魏出身的将军,就在张三川一脸兴奋以为田展要吐出那个是字的时候,田展居然脖子一歪全身绵软下来。
立马有亲兵上前检查田展气息,须臾抱拳道:“将军,他死了……”
张三川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继而化作烦恼,猛地拔出腰间横刀报复一般在田展己经满是伤痕的身上狠狠捅了几下。
差一点!只差一点!就差一点!只要能够探出田展是代王指使,那么代王就足以出局!
天子子嗣繁多,可真正能堪大用的不过就是素来被文人们追捧的代王以及军威煊赫恭王!
而自己则必然成为从龙之臣!什么诸葛敬亭什么周敬、赵昭之流统统比不得他!
可偏偏这田展居然如此无用,竟被活生生气死!张三川此刻只想将田展碎尸万段,全然忘了田展这一身伤痕是出自谁手。
良久,张三川终于压下怒火,瞥了眼田展血肉模糊的尸体,表情淡漠,道:“拖下去喂狗。”
很快便有士卒将田展拖出,只留下一地的血迹。
“这是被吓死了?”
一名军官模样的汉子询问道。
张三川随意瞥了瞥,开口便似换了个人一般,似乎刚刚癫狂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不是吓死的,心死了而己。”
“这些日子也是难为了他。”说着,张三川指了指挂在墙头被血液浸染成黑色的刑具,道:
“咱们这么多酷刑都用在他身上,偏偏吊着一口气死不了,也不肯交代受了谁的指使;不过是在等上面的意思罢了。”
“难不成他还真期望上面饶他一命?”
“不可能的。”张三再度开口,摇了摇头。
“他是必死的,他在等的是上面保他家人无恙……”
“好了,整备兵马去找殿下汇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