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凌晨西点抵达县城。站台空旷,白炽灯光把铁轨拉成一条冷线。林小满提着随身包下车,脚跟落地时胸口隐隐抽痛,但她没停,首奔车站出口。大巴还没发车,丫蛋己骑着改装脚气电驴等在路边,风大得把她马尾吹得乱飞:“姐,二维码图己经全替换,缓存也清,但云端还残留一批旧版缩略图,我正删。”
林小满点头,接过头盔戴上,耳边只剩发动机低震。城市灯火被身旁夜风拉成光带,像凌晨织布机飞梭留下的径迹。她心里却捏着一根线头:旧码一旦被人捞走,拼接谁都能复制,关检抽查仍会炸。必须堵死。
脚气电驴穿田埂小路抵达厂房。钢骨在夜里像黑框拼好的巨大布架,灯光把梁影投成方格。秦星早守在门口,手里握电脑:“回溯日志了,那台恒温箱蓝牙口遭到写入尝试。对方程序名‘tempShift’,指令试把记录变量 x10。”林小满冷笑:果然是打印误差复刻。
“报警阈要写进纤维。”萧砚舟从厂房里走出,递来一卷样带:银灰纱里镶着细若发丝的导电单丝,“外层涂温敏胶囊,42℃以上扩散艾草苦香;40℃以下无味。”林小满闻一闻,真未闻出味道,心中略安。
可是二维码悬案仍在。她打开笔记本,调库存图:旧版码仍躺 回源服务器。若删除缓存后依旧能被扫,足够做钓鱼。林尚带夜班设计师赶来,瘫坐大厅地板:“把所有云图数字指纹重新签,可是 节点散在海外,清得慢。”丫蛋挠头:“要不用闻味滤镜新香味掩旧码?扫描旧码弹出脚气拖鞋广告,劝退他们。”
林小满摇头:“会被截图嘲讽。我们要让旧码扫出来就是明示‘非法’。”她盯屏幕数秒,灵光骤闪:“把旧码重定向到‘真味鉴别页’,凡扫到旧码自动播放七蒸七晒艾草烧录音,提醒‘数据过期’。”众人眼睛一亮,林尚立马敲代码。秦星调服务器,把旧 路径重定向,加入“草味ID”校验。完成时己凌晨六点,东方敞出鱼肚白。
车间外菜畦一片湿绿,埋衣坑上彩旗被露水沉成晦色。张嫂拎锅出来熬早汤,见众人眼圈乌青,骂:“开夜车不如喝汤!”她盛汤递林小满,汤热带辣,一口入喉,疲惫被烫出汗。
吃过汤,林尚在群里发测试链接:“旧码→真味鉴别页,自动播录音:‘假温度,真草香;非法渠道,请扫码更新’。”丫蛋用备用机试扫,音频一响,锅盖声漫过手机扬声器——是张嫂敲锅盖的录音,意外浑厚。众人忍不住笑:这声当警报最土,也最唤人。
忙到上午九点,县里招商办突然来电:“新闻网曝‘草上飞可降解 T 在恒温箱48℃爆裂’,央视财经栏目欲跟进。”林小满心脏一紧,却迅速镇定:“把实验监控原片送财经栏目,再提供真味鉴别页二维码,让他们自扫验真。”招商办应声。
下午三点,央视录片出来:记者演示扫码旧码,手机播锅盖声后转入实验室实拍影片,曲线校正显示 41.8℃。评论区翻车:假爆裂说法被打脸。财经博主删稿,荣益前仓管账号“李永思”注销,粉丝感叹“阴谋不过锅盖一声”。
林小满看完视频,轻呼一口气,却不敢掉以轻心。夜里她翻看日志,发现 “tempShift” 程序仍尝试访问,却因重定向被导入鉴别页;访问次数在夜十二点猛增,然后戛然而止。
深夜二点,月亮悬在钢骨顶,被梁影切成碎片。林小满独坐工地,抚护腕心率。数字跳成稳定节奏,她自语:“真味越关线,数据埋泥里。”夜风携艾草香,她立起笔记本,在下一页账写:
“旧码重定向成本:0,锅盖声价值:不可估。”
下行批注:
“尾针拆半,另半埋泥;等来日长芽,再拔。”
她笑,把账本合上。钢骨在月色下像织好的经线,只待日光飞梭。远处张嫂锅盖轻敲——夜里也不沉寂,提醒守夜的人:还有线头待缝,还有汤要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