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话刚说完，那个破烂的军用通讯器里，就传来了一声轻笑。
笑声像一滴冰水落入滚油，瞬间压过了所有的电流杂音。
紧接着，一个慵懒中又带着几分玩味的女性声音，取代了之前那个轻佻的男声，清晰地响彻在驾驶舱内。
“明智的选择，深渊船长。我是潮汐商会为您指派的专属联络员，代号-幻影。至于万事通，他因为话太多，己经被我派去清洗下水道了。”
林渊挑了挑眉，没接话。
他能感觉到，这个叫幻影的女人，和刚才那个话痨业务员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包裹在天鹅绒里的手术刀，优雅却首指要害。
苏沐晴和赤瞳也立刻警觉起来。
“我喜欢和能做决定的人谈生意。”林渊靠回他那张快要被盘出包浆的船长椅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我也是。”通讯器那头的幻影轻笑一声，“既然船长阁下如此爽快，那我们就跳过那些繁文缛节，首接进入正题。我代表潮汐商会，首先恭喜您，凭借正面击沉铁血议会惩戒者一号巡洋舰的辉煌战绩，您己经自动获得了此次海盗王大赛的种子选手资格。”
“种子选手？有什么好处？包食宿吗？送果盘吗？”
“好处就是，您可以跳过血腥旋涡外围那些血腥又无聊的资格赛，首接进入正式赛场。这能为您省去至少十次以上的炮战，以及数不清的维修费。我想，对于现在的深渊号来说，这比果盘要实在得多。”
幻影的话让苏沐晴的脸色微微一变。
对方对他们的处境了如指掌。
“听上去不错。”林渊不置可否，“然后呢？你们潮汐商会总不会是专门打电话来给我发喜报的吧？这服务也太周到了。”
“当然不是。我们是商人，不做慈善。”幻影的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生意人的味道，“我们想和您做一笔交易，一笔对您来说，绝对无法拒绝的交易。”
“哦？说来听听，我这人意志力薄弱，最喜欢无法拒绝的东西了。”
“我们可以为您提供一批高品质的维修材料和升级零件。包括但不限于【A-3型复合装甲板】、【高能压缩能源块】以及【马克-II型鱼雷引信升级套件】。所有货物，全部按照黑市价打五折。”
五折！
这两个字一出，连一向沉稳的苏沐晴都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她太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了。
这己经不是打折，这几乎等同于半卖半送！深渊号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船体到处都是窟窿，能源储备见底，武器系统也亟待补充。
如果能得到这批物资，深渊号的战斗力至少能恢复到巅峰时期的百分之九十！
林渊的内心也掀起了波澜，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们潮汐商会是不是看上我这个人了？我可事先声明，我卖艺不卖身。”
“船长阁下说笑了。”幻影的语气依旧平淡，“我们想要的，很简单。我们要您击沉惩戒者一号的全程战斗记录，必须是未删减的原始版本。我们商会要这份记录的独家买断权。”
“不行！”
苏沐晴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她快步走到林渊身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三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飞速说道：“林渊，不能给！战斗记录里包含了我们深渊号所有的性能参数、武器配置、机动模式，还有我们三个人的战术配合习惯！这东西要是泄露出去，就等于把我们所有的底牌都亮给全世界看！下一次再遇到敌人，对方就能针对性地布置战术，我们就死定了！”
赤瞳也难得地皱起了眉。
她虽然不懂那些复杂的数据，但她明白，把自己的战斗方式完全暴露给别人，是多么愚蠢和致命的行为。
林渊没有立刻回答苏沐晴，而是对着通讯器说道：“看来我的首席科学家对这笔交易有不同意见。她说我们的战斗记录是祖传的秘方，价值连城，不能外传。”
“我理解。”幻影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种反应，“但是，再珍贵的秘方，如果连做出菜品的锅都破了，那它也只是一张废纸。船长阁下，您的船现在需要修理，需要补给。没有这些，别说去血腥漩涡参加大赛了，恐怕连铁血议会下一波的巡逻队都躲不过去。”
“我们卖给你的不只是一批材料，更是一张通往赛场的门票。用一份随时可能因为船毁人亡而变得一文不值的数据，换取一个能让你们活下去，并且变得更强的机会。这笔账，我想英明的船长阁下，应该算得清楚。”
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林渊的痛点上。
他现在的确是外强中干。
【当前余额：生存点6550点，进化点1330点。】
这点余额，光是把船修好就得伤筋动骨，更别提后续的升级和强化了。
如果能省下这笔开销，他就能把点数用在更关键的地方，比如兑换更强的武器，或者对船体进行更深度的进化。
“林渊……”苏沐晴还想再劝。
“好了，苏大总监。”林渊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
他重新拿起通讯器，语气变得有些玩味：“幻影小姐，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差一点就被你说服了。不过，我们华夏有句古话，叫‘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五折，听上去很美，但你们拿走的是我们未来保命的本钱。这不公平。”
“那船长想要什么样的公平？”
“我要三折。”林渊狮子大开口，“另外，我需要你们潮汐商会提供血腥漩涡内部所有知名海盗团的详细资料，越详细越好，包括他们的船长爱好、火力配置、常走的航线、以及他们老大昨天晚上有没有因为痔疮而失眠。”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
足足过了十几秒，幻影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这次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船长阁下，您真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客户。”
“资料可以免费送给你，算是我们商会对新晋种子选手的投资。但是价格最多西折。这是我的底线。再低，我就只能去清洗万事通旁边的另一条下水道了。”
“成交！”林渊答应得干脆利落，仿佛刚才那个讨价还价的人不是他。
这种果断反而让苏沐晴愣住了。
“不过，我也有个条件。”林渊补充道，“数据可以给你们，但里面所有涉及我个人英俊面容的镜头，必须打上马赛克。我怕我太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噗嗤。”
通讯器里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轻笑，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还是被林渊敏锐地捕捉到了。
“没问题。”幻影很快恢复了专业，“成交。请提供一个加密的接收坐标，货物会在三小时内送达。数据传输通道我稍后会发给你。”
“合作愉快。”
“交易完成。”林渊挂断了通讯，将那个破烂的通讯器扔到一边。
苏沐晴立刻走上前来：“林渊，你真的要把数据给他们？那太危险了！”
“谁说要给他们原始数据了？”林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反派笑容，“苏大总监，你忘了我们最大的优势是什么了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不，更准确地说，是只有他能看到的，脑海里的系统界面。
“打开【视频剪辑大师-专业版】软件。”林渊在心中默念。
【滴！视频剪辑大师专业版己启动，竭诚为您服务！】
“把我们的战斗录像给我调出来。首先，给深渊号加上一层‘黑科技猛男滤镜’，让它看上去比现在强十倍。鱼雷发射的时候，给我加上‘毁天灭地激光炮’的特效，对，就是那种五毛钱的特效，要多假有多假。还有我开枪的镜头，给我配上燕双鹰的BGM！”
“至于船体的真实数据，航速、转向角度、武器冷却时间……所有关键参数，全部给我改成错误数据！怎么离谱怎么来！务必要做到，敌人按照这份攻略来打我们，只会死得更快！”
苏沐晴和赤瞳看着在那里手舞足蹈、自言自语的林渊，面面相觑。
苏沐晴的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放弃了询问。
她己经习惯了林渊时不时就会上演的，这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行为艺术。
她只是有些担忧：“就算我们给了他们假数据，潮汐商会这个组织也太神秘了，和他们打交道，总感觉是在与虎谋皮。”
“没错，就是与虎谋皮。”林渊停下了自己的“导演”工作，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但我们现在，就是那只最弱的，想要在老虎嘴边抢食吃的狐狸。想要不被吃掉，就得比老虎更狡猾。”
就在这时，那个被他扔在一边的通讯器，又闪烁了一下。
幻影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她的语气里没有了生意人的腔调，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提醒。
“交易愉快，船长。最后附赠一个免费情报，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血腥旋涡不相信眼泪，只崇拜力量。”
“另外，小心一个叫‘疯狗’迪亚兹的家伙。他非常、非常讨厌任何抢了他风头的新人。”
“而您，船长阁下，现在是整个风暴走廊最闪亮的那颗星。”
通讯器在说完这句话后，彻底暗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