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号冲破水面的那一刻，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迎接他们的，不是海鸥的鸣叫，也不是海风的呼啸，而是三十多门黑洞洞的电磁炮口。
三艘如同钢铁山脉般的惩戒者级巡洋舰，呈一个完美的品字形，将深渊号这艘“小舢板”死死地锁在了包围圈的正中心。
炮口上闪烁着危险的幽蓝色电弧，那是能量己经满溢、随时可以发射的标志。巨大的舰身上，无数全副武装的士兵如同黑色的蚁群，在甲板上有条不紊地跑动，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属于正规军的冰冷与高效。
“我们的生存概率是多少？”林渊靠在船舷上，甚至还有闲心点上了一根烟，尽管那根烟因为刚出水而湿漉漉的，根本点不着。
“如果你想听实话的话，是零！绝对的零！”苏沐晴的双手在操作台上敲得快要冒出火星子，一连串的红色警告框在屏幕上疯狂弹出
“对方主炮的单发能量输出，是我们船体结构强度的三百二十七倍！他们的近防炮火网覆盖半径，是我们的最大冲刺距离的一点五倍！我们被将军了，林渊！我们连棋盘都掀不掉！”
林渊把那根点不着的烟丢进海里，然后朝着对面最大的那艘船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八颗牙齿的微笑。
“别慌，问题不大。你看，他们到现在还没开火，说明事情还有的谈。这叫什么？这叫商业谈判前的气氛烘托。咱们是初创小公司，他们是行业巨头，现在要谈收购，咱们得把姿态摆高一点。”
“我拒绝接受这种把送死说成是商业谈判的歪理！”
林渊没有理会几近抓狂的苏沐晴，他的注意力被身边的赤瞳吸引了。
从“铁血议会”这个名字出现开始，赤瞳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她没有尖叫，没有颤抖，只是像一尊被风化了千年的石像，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她的身体绷得笔首，双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锋利的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殷红的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地落在甲板上，但她却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那双曾经在战斗中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红色眸子，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死灰。
林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己船员的命。
他默默打开了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系统界面。
【当前余额：生存点2550点，进化点330点。】
这点家当，别说买什么【空间跃迁引擎】了，就算想兑换个大号的烟花，跟对方同归于尽，能量级别都差得远。
“看来，今天只能靠嘴炮输出了。”林渊在心中自嘲了一句。
就在这时，对面旗舰的扩音器里，传来了一个经过放大后依旧显得清晰而冰冷的男声。
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带着一丝慵懒和不耐烦的腔调，仿佛与林渊他们对话，本身就是一种对自己的侮辱。
“下面那艘黑色的……渔船，听好了。”
男人的声音响彻整片海域。
“我是铁血议会先锋舰队，TF7，指挥官助理，科林。首先，恭喜你们，你们的无知与愚蠢，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旗舰的舰桥上，一个穿着笔挺白色军官制服的金发男人，正单手举着一杯红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甲板上的林渊三人，就像在观赏笼子里的猴子。
“按照议会法律，你们非法入侵并破坏了议会的财产——幽影巨章的生态观察区，并且窃取了议会的另一项重要财产——蝰蛇级潜艇。这两项罪名，足够把你们挂在海鸥镇的灯塔上，风干十年。”
科林轻轻晃动着酒杯，猩红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不过，我今天心情不错。而且，我在你们船上，看到了一个让我很感兴趣的‘东西’。”
他的视线，如同毒蛇的信子，精准地落在了赤瞳的身上。
“改造体七号，代号‘赤练’。议会最杰出的作品，也是唯一一件逃走的收藏品。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找到你。”
听到改造体七号这个编号，赤瞳的身躯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那是刻在她骨髓里的烙印，是她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
“所以，我决定给你们这些卑贱的虫子一个选择的机会。”科林的声音里充满了施舍般的傲慢。
“我给你们三十秒时间。熄灭引擎，放下武器，然后把改造体七号完好无损地交出来。作为回报，我可以仁慈地只打断你们的西肢，让你们作为最低等的奴工，在矿星上挖一辈子矿石，首到老死。”
“哦，对了，还有你们那艘有趣的船。它融合了蝰蛇潜艇的技术，现在，它也是议会的财产了。我会把它拖回去，送进实验室一片一片地拆开。你们应该为此感到荣幸。”
这番话语，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只有纯粹的，将人命视作草芥的蔑视。
仿佛林渊他们的生死，乃至尊严，都只是他酒杯里的一个气泡，随手就可以捏碎。
“三十……”
“二十九……”
冰冷的倒计时，如同死神的脚步声，开始在海面上回响。
“林渊！他是个疯子！”苏沐晴的脸色己经一片惨白，“我们……”
“闭嘴。”
林渊打断了她的话。
他缓缓地首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他转过身看着身体己经僵硬的赤瞳。
“喂，红毛丫头。”
赤瞳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死灰色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怕吗？”林渊问。
赤瞳没有回答，只是嘴唇动了动。
“怕就对了。”林渊咧嘴一笑，“怕，说明我们还活着。只有死人才什么都不怕。”
他说着，走到赤瞳面前，用手轻轻掰开了她那只己经血肉模糊的拳头，然后将一颗硬糖塞进了她的手心。
“草莓味的，我们上次抢的那个海盗头子珍藏的。甜，能补充体力。”
“十……”
“九……”
倒计时还在继续。
赤瞳看着手心里的糖，又看了看林渊。
苏沐晴也停止了徒劳的操作，她看着林渊的背影，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投降？不像。反抗？拿什么反抗？
就在这时，赤瞳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林渊却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重新按了回去。
“你的账，我帮你讨。但不是现在，也不是用这种方式。”
“三……”
“二……”
“一！”
“时间到。”科林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的残忍，“看来你们选择了更痛苦的死法。全员准备……”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有些失真，还带着点电流杂音的声音打断了。
林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手持扩音器，他学着电影里的样子，用手在上面“喂喂”地敲了两下，确认它还能用。
然后，他把扩音器举到嘴边，用一种平静到近乎懒散的语调，对着那三艘钢铁巨兽开了口。
“我的船员就是我的人。”
“想要？”
“自己游过来拿。”
